(十)苦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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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地咬了半片,留下一排小小的牙印。

     她正是换牙期,齿印都歪歪扭扭不齐整,宿星卯头也不抬,像个小哑巴,默默扒饭,他夹起那片被啃得嶙峋不齐的胡萝卜,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咔嚓咬碎,咽下。

     胡萝卜很甜,为什么她不爱吃? 大概也是如此,宿星卯自小荤素不拘,从不挑剔,给他吃什么都行,每次放假在她家住那么长时间,从没见他向保姆点过一道菜,都是应和她的喜好。

     营养均衡,难怪如今个子高大。

     宽肩长腿,立如松石,板正地垒在眼前,一堵死沉的石墙。

     推不动,也避不开。

     身高落差带来的强烈压迫感让谢清砚不适。

     站在浑浑夜色里的宿星卯,和平日不太一样。

     山风呼起他的衣裳,清隽秀致的眉眼被半山的薄雾缭绕,一点阴郁。

     她心里发怵,底气渐弱,本能想他快些消失,离他远点。

     夏日的晚风燥热,谢清砚在外间站一会儿就受不了,额头汗津津,她懒得再与宿星卯耗时间,一手捂着密码门,遮遮掩掩不给他看,一手开门,空调清凉的风扑面而来。

     谢清砚旁若无人地往里钻,门要合上时,一只脚卡了进来。

    她整个身子都压在门上,使劲推着门板,被一只手轻松抵着,撼然不动。

     谢清砚急得跺脚:“你干嘛?” 他顿了几息,开口:“我睡不着。

    ” “你睡不着关我屁事?”“她几乎是吼出来的,一脸色厉内荏地凶狠样:“你快滚,不然我——” 回答她的,是门被更大力道推开时发出的碰撞声。

     脑子嗡地,像坏掉的电视屏,一片刺刺拉拉的雪花屏,来来回回闪烁,却没有画面。

     视网膜的最后一幕,是宿星卯骤然弯腰迫近的身影。

     他的脸在她步步后退的眼里无限放大。

     今夜的月是苦涩的,浓稠的,化不开的咖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