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回忆(补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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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微微驼了背的老教师,他的手指甲缝里是粉笔的灰,有白的,有红的,有蓝的,还有绿的。

    陈格数着,大拇指和食指缝里颜色最多。

     “孩子,苦了你。

    ”粗糙的如枯木枝的手抬起在头顶轻轻摩擦,陈格下意识蹭了蹭老人的手心,抱住了他,像抱住暴风雨的海里抱住浮木般。

     婚礼结束后三个月,陈格被放到了舅舅家。

    与亡妻过于相似的脸庞会提醒前途大好的书记那一段他郁郁不得志的日子。

    陈格在车后座上,使劲扒在座椅上伸长脖子后面看,看着父亲和继母并肩走回别墅,走得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两个芝麻粒,再也不见了。

    被送到叔叔家那天陈格发了高烧,浑身都是热的,疼痛让他再也笑不出来,哭喊着抓着爷爷的手问为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好像只是想问为什么天黑了妈妈再也不来哄他了,可他又分明知道答案。

     爷爷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孩子,不是你的错。

    抱着小小的他,一口一口喂药。

     “小格乖乖把药吃了,病好了,爷爷带你放风筝,你妈妈做的老鹰风筝,你还没见过呢。

    ” “爷爷,我疼。

    ” “别怕别怕哦,病好了好好吃饭,快快长大,长大了,就不会疼了。

    ” 一声长叹在夜里勾连,落不了地,变成病塌缠绵的老人的心事。

    看着面前春风得意的长子,状若悲痛实则快意的儿媳,畏缩的次子,沉默寡言的长孙,屋外那些挤着的不知哪里来的亲戚,少了一个人,不,两个。

    陈绍想起那个死在胎里的孙女,算算,今年应有8岁了。

    他是该下去了,他对不起婉如,对不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是陈家害了她,他食言了。

    他为人师表一世,却没教好长子,该下去给战友赔罪。

    他闭上眼睛,拒绝配合演出这父慈子孝的戏码, “太功利,会遭报应的。

    ”陈方置若罔闻,老头子真是固执。

     “小格,你要好好吃饭。

    ”老人转向陈格的方向,温和的目光注视着他,像温泉水一样浸泡他。

     陈绍枯瘦的手垂落,病房里的机器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陈格缓缓蹲下,拿脑袋蹭着他的手,想着爷爷房里的风筝,在老樟木矮柜里哪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