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渡河!

关灯
河对岸的丽兵站在半拉子山城左近,静静看着河对岸铺天盖地的梁兵,脸色煞白。

     都不用比别的,看看人家的甲具、器械、战马,再看看自己的,不自卑吗? “快滚去河滩,他们要渡河了。

    ”背后传来一声炸响,众人一个激灵,纷纷站直了身子。

     大桓推开了几名挡路的军士,三两下爬上半截石墙,目视前方。

     大桓是督造此城的守将,目前官职是“盐难城守事下部大兄”。

     督造完成后,他会被任命为“盐难城都督位头大兄”,兼“盐难城宰”。

     在高句丽的官职体系中,“兄”类官员是仅次于“加”类官员的第二大系统。

     简而言之,古雏加、相加、大加、小加一般对应以前的五部贵族。

     但高句丽在中央集权,新征服的土地甚少给予五部,而是由王室自行统治,以城、谷、村三级管理,各有官吏。

     与此同时,又想尽办法分割五部,并逐渐将五部大加的家臣如“使者”、“皂衣”、“先人”等国家化,即家臣任免也需要朝廷同意,意在架空五部贵族,但又给五部贵族上升通道,即入朝为官、为将。

     大兄、小兄之类的官职就是由“皂衣”、“先人”演变而来的,最初是“皂衣头大兄”,慢慢变成了各种文武官职的后缀,位次于“加”类官职,但实权很大。

     大桓看了一会,见梁人已经收集了十余艘渡船,跺脚长叹。

     敌人来得太快了,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而沸流水(富尔江)、盐难水(浑江)又是航运重镇,船只不在少数,不提前销毁的话,形同资敌。

     呃,说起这事还涉及到高句丽“开国太祖”朱蒙。

     此人本是扶余国王子,因政治斗争出逃,敌人追至盐难水,朱蒙不得脱,于是鱼鳖浮出水面成桥,朱蒙过河后,鱼鳖散去,于是得脱。

     建国后,见水中菜叶,于是逆流而上,至沸流国,征服之。

     故事比较扯淡,和朱蒙自称河伯外孙、自壳中出生一样,都是为了神话自身而乱说的。

    但自从第一次用船只运输物资征服沸流国后,沸流水、盐难水流域就成了高句丽的航运重镇,小型船只并不少。

     一旦被梁人搜去,恐为大患。

     但大桓又不敢主动派兵过河,至于原因么—— “快去当道挖沟、设鹿角啊,快点!”不远处一名“小兄”大吼道。

     有的军士行动了,有的军士则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其实不怪他们。

     国中精锐西出,但丸都不能不派人留守,于是征调了一批地方军快马入京。

     人数不多,但族属非常杂乱。

     以丸都河对岸的山区为例,很多部族是沃沮土人,虽说与国人习俗相似,但说的是一种地方方言。

    其本身也只是臣附朝廷,平日里自己管自己,朝廷只派一个大加负责其“租赋、貊布、鱼盐、海中食物”,另外就是收一些美女为婢妾,但不重视,“遇之如奴仆”。

     丸都城、自安山城以及盐难城内就有不少沃沮兵,和他们说话很费劲。

     以这些兵对抗梁人,大桓着实信心不足,好在远远列阵或守城看不太出来,真刀真枪交手就要露陷了。

     只希望梁兵也是强弩之末……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邵裕又一次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手心的汗意再次微微渗出,不过比上一次少多了。

     他暗暗吸了口气,转身看向后方。

     此处的河谷地相当开阔,当中站满了兵士。

     邵裕的思绪几乎飘到了年少时随父亲征战时的岁月,他几乎下意识地走到了士兵丛中。

     将士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在这一刻,邵裕只觉得热血涌动,心砰砰直跳,直觉告诉他应该做出那个决定。

     但心底也有一个声音在隐隐反对:这是错觉,一旦做出那个万劫不复的决定,你会后悔的。

     他用力回想起了父亲的教导,暗暗思索父亲在这个情况会怎么做。

     站在他正前方的一名士兵蓬头垢面,衣甲上满是乌黑的血迹,鹿皮军靴一只裂了口子,一只鞋底行将脱落。

     他迟疑地伸出手,拍在此人肩膀上。

     军士愣了一愣。

     随着这一记拍下,邵裕只觉仿佛打破了什么块垒一般,各种回忆如洪水般涌入,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征战几年了?” 军士回道:“十余年了。

    ” “可缺军功?” “功转多了,用不掉。

    ” “为何不用?” 军士沉默不答。

     邵裕懂了,道:“此战结束,无论多难,我定上书陛下,请于高平、东平等郡划拨荒地,供君等选买。

    ” 军士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尊卑了,追问道:“殿下此言当真?” “我父说话算话,我亦一言九鼎。

    ”邵裕不是特别确定父亲会不会同意,但这个时候不能犹豫,当场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附近的左飞龙卫将士们听了,纷纷瞪大了眼睛,神色间满是希冀。

     荒地一般都是半卖半送的,甚至直接拿功转就能换,所需要付的钱极少,能在老家买地,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不得了的大好事。

     邵裕继续往前走,拍人肩膀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再无半分滞涩之感,他用诚恳的眼神对视着这些左飞龙卫老杀才们的眼睛,道:“君等子嗣不少,苦于土地不足,以至骨肉分离,孤闻之亦叹息不已。

    可——” 他顿了一顿,道:“若无殊功,何来殊恩?” 众人屏息凝神,静静等着燕王开出条件。

     死人堆里七进七出的武人没那么天真,一切好处都有代价,就看值不值得卖命了。

     “可敢随孤渡河?”他问道:“击破贼人,拿下丸都,田地何足道哉?便是府兵部曲,若奋勇厮杀,亦有升为府兵之机。

    说到做到,孤决不食言!” 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左飞龙卫的府兵和部曲们纷纷交头接耳,渐渐传遍了整个河谷。

     邵裕故意等了一会,见府兵们差不多都知晓后,他高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