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酒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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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那两只绕着干柴打架的田园犬,听着耳旁扬扬的话语,忽然觉得时间若是停留在这一刻,倒也不错。

     体型偏大的黑犬在斗争中落入下风,夹着尾巴往垆边跑。

     顾至的目光顺势随着黑犬往东侧走,正巧在那个方向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郭嘉也被哀嚎的黑犬引走了部分心神。

    他朝着犬吠传来的方位投去目光,看到黑犬缩在一个白衣文士的腿边,不由停下话题。

     “那不是祢光禄吗?” 众人闻声望去,果然在酒肆的角落见到一位“老熟人”。

     祢衡独自坐在最角落,穿着一身未染的素色常服,未戴发冠,与往日矜傲高亢的模样大相径庭。

     黑犬缩在他的脚边,他未作驱赶,只一味饮着酒。

     另一只凶悍的灰犬跑来,冲着他狂吠,他也听若未闻。

     郭嘉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倒是有几分感慨:“听闻祢光禄这些时日称病告假,已一个多月不曾参与朝会,亦不曾到衙署点卯……竟是在此处饮酒。

    ” 荀彧因执守尚书令,消息比郭嘉更灵通一些。

     “祢光禄昨日已交还印绶,上书请辞。

    ” 这个消息让郭嘉颇为意外。

    顾至也没想到,一直以来积极入世,骂尽可骂之物,从未生过退缩之意的祢衡,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挂印辞官。

     徐庶与祢衡素不相识,不知对方的脾性,只盯着他那身素白的长袍。

     未经染色的白衣通常见于普通百姓,可眼前这人的衣袍,并非寻常百姓穿的短衣,而是士人的衣制。

     这别扭的一幕,与其说对方是因为恢复白身而穿白衣,倒更像是……在替什么人服丧。

     可服丧之人,又怎么会过来饮酒呢? 与徐庶一样,顾至也发现祢衡身上的违和之处。

     据他所知,祢衡家中早就没了长辈。

    能让他自愿守孝的,恐怕只有为臣之纲的天子,以及比他年长、与他亲如一家的孔融。

     如今刘协和孔融都活得好好的,孔融虽然犯了事,但曹操只治了他的罪,并没有要他的性命……祢衡这丧是为何人而服? 不期然的,顾至想起刘协那天与他说过的话。

     汉室早已残喘难续,了无希望,连刘协都生了几分认命之意。

     祢衡……莫非是在为汉室服丧? 带着几分复杂难辩的感触,顾至蓦地看向身侧。

     荀彧神色平静地望着原处那道被狂犬包围的白色衣影,似察觉到身边的视线,他侧过脸,凝视着顾至的双眸,低声问询。

     “怎么了?” “无事。

    ”顾至下意识地回道。

    旋即,他想起缣帛上的提示,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待回去再提。

    ” 若隐若现的烦闷引得口中生燥,他提起手边的酒壶,正要斟饮,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盖住陶杯,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低缓而温柔的提醒。

     “饮酒伤身。

    ” 荀彧抬袖起身,从炳烛那接过一只绘漆扁壶,开启壶盖,往陶杯中注入。

     似有若无的白烟袅袅散开,陶杯中的液体清澈见底,与郭嘉等人杯中的清酒并无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