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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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香肩,那张脸更是又纯又欲。

     她就这么招人地坐在那里,就这么 挑衅地看着他。

     一步不让。

     路德维希很快在这场沉默的交锋中败退,坐到离她不远的沙发上。

     调酒师端上来一杯渐变蓝的鸡尾酒,像是星辰落入大海的颜色:“请用。

    ” 殷妙尝了小口,酒精的味道很淡,回味间有属于柠檬和海盐清爽的甘甜。

     “很好喝。

    ”她衷心地称赞。

     调酒师“嘿嘿”笑了两声,朝她点点头,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深夜的酒吧从来不缺乏艳遇和搭讪。

     京市的威斯汀酒店向来受到国际商务人士的欢迎,开放的咖啡厅和行政酒廊里更是随处可见气质卓然的都市精英,殷妙坐下没多久,身边就多了一位风流男士。

     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有着深棕色的茂密卷发和浅蓝色的眼睛,紫罗兰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健硕的蜜色胸肌,非常自来熟地用英语和殷妙打招呼:“我能坐在这里吗?” 殷妙本来不想搭理他,察觉到背后传来针扎一样的视线后,瞬间改变主意。

     她将碍事的浴袍收起,轻轻搭在自己腿上:“可以。

    ” 这位多情的蓝眼睛自称来自意大利,风度翩翩,侃侃而谈,没说几句话就开始疯狂赞美她。

     “美丽的姑娘,你和天上的月亮一样耀眼,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殷妙指了指自己的酒杯,里面还剩大半,是种委婉的拒绝。

     蓝眼睛却好像没看见一般,又自我陶醉地朗诵起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 然后深情款款地看向她:“你知道吗?你安静地坐在这里,让我想起了夏日里被遗忘的时光,想起了那些光与暗交替的美好瞬间,不如我请你喝一杯‘日落’吧?” 这名字有点耳熟,殷妙偏头看向调酒师。

     调酒师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他右手眼花缭乱地做出一连串花式shake,左手却背在身侧,向她隐蔽地摇了摇手。

     殷妙收回视线,微微笑道:“不用了,我酒量不好。

    ” 蓝眼睛看到 她绽放的笑容,表情夸张地捂着心口呢喃:“噢上帝,你是否也听到我的心跳声。

    ” 他手肘往前,压低身子往前凑近几分,像是要和她说悄悄话。

     殷妙皱着眉头往后躲,脚背弓起,随时准备踢人。

     再眨眼的时候,桌椅碰撞的声音传来,蓝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路德维希挺拔的背影严严实实地挡在她面前,正和对方低声交涉着什么。

     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不久前还曾在她梦里出现。

     殷妙恍然间回到了那年的红牛酒吧,回到那个凉风习习的夏夜。

     ——他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挡在她面前。

     路德维希低声警告蓝眼睛让他离开,对方先是不服,扯着嗓子不停争辩,直到听说两人是一起过来的,而身后的殷妙神情怔怔,并没有出言反驳后,这才悻悻地掉头走开。

     再然后,路德维希面色不善地坐了下来。

     她没有再赶他,只是沉默地喝酒,他也不再说话,就像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彼此僵持。

     “小哥,”殷妙敲了敲吧台,用中文说道,“来杯‘日落’。

    ” 调酒师惊讶地看向她,不明白这姑娘怎么就跟这酒杠上了。

     “女士,这款鸡尾酒后劲非常大,很多人差点酒量喝完就断片,记忆只停留在前一晚的日落,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我不太建议您喝。

    ” 殷妙笑了笑:“是吗?那正好,我今晚就想断片。

    ”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最好回到前一晚日落前,回到她没有重遇他的时候 调酒师没法拒绝顾客的要求,只好给她调了杯‘日落’。

     橘黄色的基地,淡淡晕染成浅黄的上层,的确有黄昏时分夕阳的感觉。

     殷妙一饮而尽。

     空酒杯放在桌上,她豪气干云地吆喝:“再来一杯。

    ” 调酒师叹口气,再次拿起量杯开始制作。

     迷离的背景音乐中,殷妙低着脑袋,用中文轻声问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调酒师从酒柜里茫然地抬头,刚想说话,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已经响起。

     “你觉得呢?” 调酒师看看左边绿眼睛的大帅哥,再看看 右边双颊酡红的小姐姐,恍然大悟地擦着杯子。

     还以为和他说话呢,自作多情了。

     原来是小情侣闹别扭,我说呢,没事大半夜的喝什么“日落”。

     他自以为看穿真相,边摇头边叹息重新做了一杯,放到殷妙面前。

     问完那个问题后,殷妙骤然沉默,没再开口说话。

     路德维希却好像一无所觉,把她当成安静的听众,用德语轻声讲述起这些年的经历。

     “在海德堡读完哲学学位后,我去了英国牛津,在那里辅修企业经济学。

    ” “听说过,恭喜啊。

    ” “三年前,我还是进入了家族企业,不过是自愿的。

    ” “唔,那也不错,好好干。

    ” “两个月前,我申请调到华国分公司项目。

    ” “挺好的,你不是一直都想来么?” “我是为你来的。

    ” “……” “殷妙,我很后悔,那个时候和你分开。

    ” 殷妙捏紧了酒杯。

     她的心像被掰成两半,一半在烈火上炙烤,一半没入刺骨冰水。

     无尽的碳酸气泡一个一个冒上来,又在空气中接二连三地破裂。

     太晚了,这句话他说得太晚了,错过终究是错过,现在再提起,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她支着下巴低低地笑了起来,醉眼迷离,颠倒众生的样子。

     光洁的小腿在吧台底下,意味深长地蹭了蹭路德维希的脚踝,然后顺着裤管往上勾。

     “我也很后悔,那个时候……没有睡了你。

    ” 路德维希的手掌扣住她不安分的脚。

     “殷妙,”他声音微沉,语气中藏着难以抑制的怒气,“你喝醉了。

    ” “切。

    ”殷妙轻嗤,用力挣脱,把脚收了回来。

     她仰头喝完第二杯“日落”,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喝醉以后的殷妙很安静,安静到你从表面根本看不出她的醉意,只有靠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