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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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几个水会的人朝着这边飞奔而来,王泥鳅迎去。

    说了一会儿话,他的面上倏然现出激动之色,立刻转给了贺汉渚。

     贺汉渚猛然抬眸,扭头看了眼母女二人,快步走去。

     苏雪至泪眼朦胧中,看到王泥鳅和他匆匆说了些话,他便朝着这边走来。

    仿若是心有灵犀,忽然,她的心跳得厉害。

     “怎么了?”叶云锦问他。

     就在片刻之前,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

    有个道士在几个月前的深夜游方外出归来,于下游几十里外一处大河的荒滩之上,偶见一满面是血身受重伤之人。

    当时正值江汛,那河是条支流,人或是被江潮冲至这里,潮落之后,水褪,人剩在了河滩上。

    道士见那人鼻息犹存,便带到道观加以救治,现外伤愈合,但人却始终昏迷不醒。

    道士前几日再次下山,听说水会发动沿江民户,在寻郑龙王的下落,民众谈及此事,无不哀伤,都说龙王是化为真龙,保佑他们去了,商议要替他立庙。

    道士立刻想到了自己当时救的那人。

    虽与郑龙王素昧平生,却也听说过他的侠名,素来敬重,便不顾天晚,当即赶来报讯,要带他们前去辨认。

     “现在还不敢肯定,不过,从描述的年纪和身形来看,如无意外,应当就是龙王。

    ”贺汉渚用极力克制的语调,说道。

     苏雪至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好消息给冲得心脏几乎都骤停了。

    她反应了过来,转向身旁的叶云锦,见她定定立着,双目发直,忽然,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晕倒。

     两人一下便扶住了她。

    她很快恢复过来,不顾劝阻,和众人一道赶去,终于于这一夜的深夜时分,抵达了那座位于山中的道观。

     道观早已没了香火,一间瓦漏窗残的屋里,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照之下,那人双目紧闭,形容枯槁,人变得几乎脱了形。

    但众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幸存的昏迷之人,正是郑龙王。

     叶云锦慢慢地坐到了床榻之畔,凝视着这张熟悉的脸,伸手,轻轻抚过他脸上的几道疤痕,唇角带笑,眼泪却是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女当家和他的牵连,水会里的亲近之人,如今自然早都了然于心,见状,便跟着王泥鳅一道退了出去。

     苏雪至为龙王做了初步检查后,和贺汉渚也悄悄地出来,将这难得的如同虚幻的宁静时刻,留给了他二人。

     曙晓时分,苏雪至再次过去,透过虚掩的门,见龙王还是静静地躺着,叶云锦竟也依然和昨夜一样,坐在床边。

     她握着他骨节突兀的一只手,凝视着那张劫后余生的沉睡脸容,背影一动不动。

    片刻后,慢慢回头,看见了立在门外曙色里的苏雪至,便仔细地替龙王掖了掖被角,将他手也轻轻放进了被里,随即走了出来。

     她的面上带着疲色,但精神却显得很好,甚至,倘若不是错觉,苏雪至仿佛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满意足的幸福之感。

     “我打算带着他,搬到一个清净的地方。

    咱们慢慢治疗,等他醒来。

    ” “我会照顾他,等着他醒来的那一天。

    ” 她回过头,用充满柔情的目光,看了眼身后那沉眠不醒的人,轻声说道。

     …… 终于,在这一天,苏雪至和贺汉渚的以及一行的扈从,回到了省城。

     等待他们的,自然是各种不可避免的来自各界的接风和庆祝活动。

    几天后,在嘉奖战中功勋人员的仪式也结束后,两人第一时间再次一起去了趟祖父的陵墓,拜祭过后,出来,走在那条小道之上。

    贺汉渚说自己可以背她了。

    她瞥了眼他的腿,笑着摇头。

     他笑了起来:“好吧,既然你不放心,那就以后。

    咱们来日方长。

    ” 她嗯了一声,挽住了他的胳膊。

     静静的月光温柔地照着前路,两人慢慢前行。

    他问她明天是不是要去城东,说和她一起去。

     叶云锦已将一切事都托付给了舅舅和苏忠,搬到了位于省城东郊山中的一处居所里。

    在那里,她伴着龙王,苏雪至会定期过去检查状况。

     相遇在了最好的年华,他们的往事,想必也是如同传奇。

    然而却是到了现在,才以这样的方式,得以朝夕相伴。

    这是幸,还是不幸? 苏雪至想起那日叶云锦凝视着龙王的无限柔情的目光,惆怅之余,更是唏嘘。

     贺汉渚握了握她的手:“龙王一定能醒来的。

    ” 苏雪至仰头,对上了他安慰的目光,点头。

     贺汉渚觉她情绪依旧有些不振,想了下,笑道:“回去了,我有些玩意儿要送你。

    ” “是什么?”苏雪至问他。

    他不说,非要回了再说。

    苏雪至被勾出了好奇心,回到家中,他打开了一只柜子,让她看。

     苏雪至走到近前,发现里头还有一口厚重的大木箱,材质应该是老樟木,看着已经上了年头,但靠近,依稀还能闻到淡淡的樟香味。

     “是什么?”她问。

     他笑而不语,示意她自己看。

     苏雪至打开箱子,不禁意外。

    箱外表平平无奇,没想到里头竟装了满箱的金玉器物,还有几轴字画。

    灯光映照,葳蕤生光。

     “这是之前的窖藏里单独保存的一箱东西。

    归你了。

    ” 见她惊讶地看向自己,贺汉渚笑着解释道。

     苏雪至小心地取了最上方的几样出来,在手里转了一下,件件精品,或古朴,或华美,她不知年代,但毫无疑问,都是流传下来的价值不菲的文玩和宝器。

     她看完,将东西放了回去,摇头:“我拿来这些干什么?让后人通过它们去感知先人的文明,博物馆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 贺汉渚似乎意外于她的这个决定,迟疑不语。

     “你是觉着博物馆也不安全?”苏雪至一下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应该是不想反驳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苏雪至当然明白他何以是这样的反应。

    一场兵变便就谁人都敢去做大梦的京师。

    更不用说监守自盗,混乱无序,便如这大时代的缩影。

     她一笑。

     “我说的,当然不是现在。

    是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