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报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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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路的事故在吕鹏看来无异于煮熟的鸭子飞了,而且这件事是先由国防部二厅发现的,就更让他陷入一个尴尬的处境。

     保密局同国防部二厅的关系一向微妙。

    两年前进行军机改组的时候,二厅有一部分其实算是保密局分出去的,但是又的的确确使得保密局的权力收缩了不止一点,尤其在国内外的军事情报领域。

     人事方面,自从郑介民卸任二厅厅长和保密局局长,不是军统出身的侯厅长由副转正,毛局长则企图复制昔日戴老板领导下的荣耀,同样作为情报机构的两者便出现了军统与非军统、草莽出身和军校背景的角力。

    还是那句话,升迁、下野,从来就不仅仅是单纯的人事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吕鹏本来就有点两头都占,但又两头不讨好。

    在保密局,他不是戴老板的学生,本来行动处处长轮不到他来做,但是毛人凤忌惮前任处长跟他夺权,就把对方调到地方当情报站长了。

    吕鹏上来以后,一面怕别人觉得他不能服众,一面又怕风头太盛再遭打压,因此是又要证明自己,又是束手束脚的。

     在二厅,办公室主任李鹤林倒是他以前在中央军校的老师,但在当年就对他进军统颇有微词,认为那是个江湖气太重的组织,作为一个政府机关,常常缺乏程序正义。

    吕鹏觉得他有点假清高,不过是在战前去日本学习过两年,便张口闭口一些装模作样的舶来词。

    他们是军人,不是学者。

     如今,李鹤林是国防部第二厅主任,吕鹏是保密局二处处长。

    李鹤林并不掩饰对保密局所谓“反谍”工作的不以为然,不过是一个屋子里猫捉耗子的把戏,真正能关系到前方战事走向的,还得是军事情报。

    然而事实上,却又耐不过最上面那位对保密局的器重,在全国情报站代表会上(日子还是戴笠的生辰),他又重申了一遍:“二厅与保密局务必精诚合作,不分你我。

    ” 紧接着,保密局就破获了包括一个处级军官在内的重大共谍案,吕鹏原本是洋洋得意的,但是在向上汇报时才意识到这在于国防部另有意味。

    不仅仅是打了分别负责人事和情报的一厅二厅的脸,对于被查出匪谍的部门,有些知情的上级官员,更在意的是他们朝夕相处的下属或门生(国民党内一向喜欢讲师生关系,或许是蒋总统做黄埔校长起就开始的传统)被扣上共产党的帽子,更有甚者,觉得保密局是为了立功陷害同僚、没事找事。

     李鹤林在知道乔鸣羽因为“突发心脏病”死在审讯室后,就直接问吕鹏:“乔在抗战中是拿过忠勇勋章的,你如何肯定自己不是中了共产党的计谋,将屠刀挥向党国的英雄?” 当着面,吕鹏还是尊称也就比自己大七八岁的李鹤林为“老师”,解释他们已经从乔鸣羽的办公室找到了早该销毁的军事会议记录,这证明了他确实利用职权,将国军的战略机密汇报给中共,而从几次他直接参与的会战结果看,更 是提出过有利于匪军的作战计划。

    但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锁定了乔鸣羽,吕鹏却没有透露。

     “利用情报而不暴露情报来源,老师,您当初上课时也强调过。

    ” 李鹤林一时无话可说。

     但是吕鹏刻意维持常态的共产党地下电台却在此刻出了乱子,刚建立起的情报来源就这么没了,这几天他们都搜集到了什么?天气?土改?宣传口号?尽是些没用的。

    为了不落人口舌,他迫切地需要再做些什么来亡羊补牢。

     再次逼供未果之后,他叫来了负责跟踪兰幼因的两个特务,询问他们在太平路出事的那天傍晚,兰幼因在哪里。

    得到的答案令他失望。

     那天,因为突如其来的上层人事决定,一厅一直忙到很晚,直到晚上八点之前,兰幼因都留在国防部里,没有出来过。

    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