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世界仍在下雨(十)

关灯
十 后来究竟怎么把梁晅送走的? 何娫记不清了。

     甚至连他离开前说过什么,她都没了印象。

     可她隐约觉得,他的神情里掺杂了一丝为难。

     门关上之后,屋内重归沉寂,蓄在她眼中的泪水,也于此刻一颤一颤地滚落。

     她有些后悔了。

     用手背胡乱抹去眼角的湿意,目光所及仍模糊一片,胸口还有点透不过气。

     她刚才的那些话,不仅害他尷尬至极,也让自己无路可退。

     步子发飘地踱回光线微弱的客厅,白色的洋桔梗静静横在餐桌上。

    她走过去,把花束抱起,花瓣掠过脸颊,她的泪珠掉得更兇了。

     骯脏不堪的她,完全配不上如此纯净美好的花朵。

     她想要向他道歉,请他忘了当晚的事。

     然而一个转念,她才察觉,自己没他的联络方式,连补救都无从做起。

     他们其实什么都不是。

     顶多算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且多半出于她的别有用心。

     她从储物柜取出一只透明花器,抽掉覆在花束外侧的包装纸,把洋桔梗的茎枝修整齐,逐枝插入注有清水的器皿。

     花朵错落抒展,白得近乎刺眼。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送午餐给他了,否则会徒增他的困扰。

     由于成长经歷留下的阴影,她对于男性,尤其是态度强势的类型,总是难以抑制地生出恐惧。

     而梁晅从没让她感到害怕过。

     明明他的身形高挑,肩背宽阔,肌肉线条清晰,性格却温和内敛,举止谦谨有礼。

    与他相处时,她会有一种久违的错觉,彷彿世间诸多的恶意都不再与她相关。

     思绪流转至此,围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摸出一看,是陌生号码。

    她迟疑半晌,按下了接听键。

    耳边霎那灌入嘈杂的喧响,随后是夹杂醉意的浊重呼吸。

     她愣了好一会,才辨认出对方是堂兄。

     他估计是喝多了,讲话并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