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龙归深渊,血雨惊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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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朱樉! 他并未身着亲王蟒袍,只一身素服,身形高大,负手而立。

    隔着凄迷的雨幕,朱棣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穿透雨帘投射而来的、冰冷而锐利的目光!那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带着审视,带着疑虑,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警告! 朱棣心中冷笑。

    面上却只是极其虚弱地、痛苦地闭了闭眼,身体又往朱能身上靠了靠,仿佛连维持站立的力气都已耗尽。

    他任由朱能搀扶着,脚步蹒跚地、以一种近乎被拖行的狼狈姿态,一步步远离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奉天殿,也远离了秦王朱樉那如芒在背的冰冷注视。

     直到转过宫墙,彻底消失在朱樉的视线之外,朱棣那几乎要瘫软的身体,才极其细微地挺直了一丝。

    他依旧闭着眼,靠在朱能身上,仿佛昏厥,只有那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衣袖下,紧握的拳头,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提醒着他此刻清醒的、如同冰封般的意志。

     “走…即刻…出宫…”他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唯有近在咫尺的朱能能听清那每一个字中蕴含的冰冷与决绝。

     “是!”朱能心领神会,半扶半抱,加快脚步,向着宫门方向疾行而去。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应天府的大街小巷,青石板路在雨水的浸泡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一辆没有任何亲王仪仗标识的青幔马车,在百名同样沉默肃杀、穿着湿透素服的燕王府亲卫簇拥下,碾过积水,沉默而迅疾地驶离了这座被巨大哀伤和无形杀机笼罩的煌煌帝都。

     车轮滚动,碾压着湿漉漉的石板,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如同送葬的鼓点。

    车帘低垂,隔绝了车外凄迷的雨景和压抑的城池。

     车内,朱棣早已换下了那身湿透染血的孝服,换上了一身干燥的深色便装。

    额角的伤口也被重新清洗包扎,覆盖在干净的白布之下。

    他端坐在车内,背脊挺直如松,脸上所有的虚弱、悲恸、绝望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冷冽和平静。

    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车厢的阴影里,闪烁着如同淬炼过的寒铁般幽冷的光泽。

     他微微垂着眼睑,仿佛在假寐。

    脑海中,却如同风暴席卷的海面,激烈地翻腾着道衍的《讨燕十策》!每一策都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哀兵之姿,潜龙入渊…示敌以弱,骄其心志… 阳奉阴违,巧取兵权…内结腹心,外联强援… 静待天时,一击必杀…奉天靖难,名正言顺… 冰冷的字句,滚烫的野心,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他牢牢笼罩,也为他指明了那条染血的通天之路! “殿下,”朱能低沉的声音在车辕处响起,打断了朱棣的思绪,“已出朝阳门。

    前方…便是龙江驿了。

    是否稍作停歇?” “不必。

    ”朱棣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干脆利落,“传令下去,换马不换车,日夜兼程,直返北平!沿途驿站,只取补给,不得停留!” “遵命!”朱能应道,随即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