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电流里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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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新买的鱼竿,没看见她冻得通红的鼻尖;是五年前,小陈发烧到40度,我却在河边跟钓友打赌,说今天一定能钓上鲫鱼,等我满身泥污跑回家,小陈已经被妻子背去了医院,眼神里全是陌生;是上个月,我把家里的存款取出来,买了一根据说“能钓起人生”的限量版鱼竿,回家时看见妻子正在收拾行李箱,她说:“老陈,你钓你的鱼,我带小陈过我们的日子。

    ” 还有那些该死的挫败感——每次跟钓友去钓鱼,别人桶里满是鱼,我要么空竿,要么钓上几条小虾米;我总觉得是钓具不够好,从几十块的鱼竿换到几千块的,从普通鱼线换到进口的,可结果还是一样;钓友们背后笑我“陈大空”,说我只会花钱买装备,根本不懂钓鱼的门道。

    我当时还不服气,现在躺在泥水里,才明白自己有多蠢——我连鱼的习性都没摸透,连基本的调漂都学不会,却把所有的失败都怪在钓具上,就像我把家庭的破碎,都怪在妻子“不理解”、儿子“不孝顺”上一样。

     电流的麻痹感越来越强,意识像被潮水慢慢淹没。

    我后悔了,不是后悔今天来钓鱼,是后悔这一辈子——后悔把钓鱼当成逃避家庭的借口,后悔没好好抱过小陈,没好好跟妻子说过一句软话,更后悔自己连一件事都做不好,钓不好鱼,也守不好家。

     “要是……能重来一次……”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眼前的混沌突然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取代,紧接着,是温暖的包裹感,像沉在温水里,之前的剧痛和冰冷都消失了。

     我想睁开眼,可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

    耳边有模糊的声音,像是女人的哭声,又像是男人的叹息,还有一种规律的“咚咚”声,离我很近,震得我胸口发闷。

    我想抬手,可胳膊软得抬不起来,只能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托着我的背,手指很软,带着淡淡的香味,跟妻子的手不一样,妻子的手因为常年做家务,指关节有些粗糙。

     “宝宝乖,不哭了,妈妈在呢。

    ” 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很温柔,像春风吹过芦苇。

    我努力眨了眨眼,视线慢慢清晰了一点——我看见一张模糊的脸,头发很长,垂在我眼前,眼睛红红的,正低头看着我。

    我还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站在旁边,个子很高,穿着蓝色的衣服,手掌很粗糙,跟我记忆里父亲的手有点像,他正搓着手,声音有些沙哑:“医生说没事,就是刚出生有点缺氧,会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