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城墙下的烟火语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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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的秋雨,一下就是三天。

     雨水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古老的节奏,敲打着“归处”的青瓦飞檐。

    天井里的青石板被洗得油亮,积水处漾开圈圈涟漪,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那株老石榴树挂满了水珠,沉甸甸地垂下头。

    空气里弥漫着湿土、青苔和隐约飘来的檀香混合的气息,清冷而静谧。

     贾长安几乎足不出户。

    窗外雨声潺潺,反而衬得屋内格外安宁。

    他坐在临窗的书桌前,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秦望舒发来的关于那个皮影戏班的详尽资料。

    数字、图表、老照片、手写的工尺谱扫描件……厚重的历史感透过像素点扑面而来。

     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很难完全集中。

    雨声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时光拉长,也让他内心那些潜藏的情绪无处遁形。

    母亲的催婚语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恼人的背景音。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掏出的却是在巷口便利店新买的“好猫”烟,包装上的卡通猫脸带着几分戏谑。

    这烟比“长乐”更冲一些,劲儿大,符合他此刻烦闷的心境。

     他推开椅子,走到二楼的回廊上,倚着斑驳的木栏杆点燃了一支。

    冰冷的空气混合着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

    雨幕中的古城墙像一道巨大的灰色剪影,沉默地横亘在眼前,墙砖的缝隙里似乎都蓄满了雨水,显得愈发沉重。

    护城河的水位想必涨了不少,河水会变得浑浊,裹挟着落叶和这座城市的故事,默默向东流去。

     他想起了上海。

    同样是雨天,外滩的霓虹会在湿滑的柏油路上拉出长长的、光怪陆离的倒影。

    他通常坐在恒隆广场高层的办公室里,隔着落地玻璃窗,俯瞰着脚下如同血管般川流不息的车流。

    那时的雨声,是都市喧嚣的一部分,被空调系统的嗡嗡声、键盘的敲击声、以及电话会议里的争论声所淹没。

    而这里的雨声,是如此纯粹,直接敲打在心上,让人无所适从。

     “对得起自个儿的心?”赵安邦的话再次浮现。

    他的心?早在无数个为了项目估值、为了KPI、为了向上爬而不眠不休的夜晚里,蒙上了厚厚的尘埃。

    他甚至不确定,那颗被名利场反复淬炼过的心,是否还保持着最初的形状和温度。

     一支烟抽完,他回到书桌前,强迫自己专注于秦望舒的资料。

    这个名为“德庆班”的皮影戏班,传承已逾百年,如今只剩下班主老韩和两个年过半百的徒弟,在一个即将拆迁的老剧场角落里勉强度日。

    秦望舒的调研做得极其细致,甚至记录了老韩提到“老祖宗的手艺怕是要断送在我手里”时,眼中闪烁的泪光。

     一种久违的冲动,混合着专业人士的本能,开始在贾长安心中涌动。

    他打开一个新的文档,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市场分析、受众定位、品牌故事、线上线下联动方案、可能的商业合作模式……思路渐渐清晰。

    他发现自己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这套被上海滩锤炼出的商业逻辑,在这里或许能用来守护一些即将消逝的美好。

     他将初步方案回复给秦望舒,附言简短而专业。

    邮件发出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次重要的自我验证。

     傍晚时分,雨势渐歇。

    手机响起,是赵安邦。

    “长安老弟!雨停啦!憋坏了吧?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咥点硬货,喝点小酒,顺便给你介绍个朋友!” 一小时后,贾长安跟着赵安邦,来到了南门附近护城河边的一家烧烤摊。

    摊子就支在城墙根下,简陋的塑料桌椅,蓝色的简易棚顶还滴着残雨。

    但人气极旺,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炭火、孜然和辣椒面的香气,人声鼎沸,充满了市井的活力。

     “瞅见没,这才是咱西安的灵魂!”赵安邦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河的位置坐下,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