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茧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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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下的石碾子突然转了起来。

     不是被人推的,是自己在转。

    青灰色的石盘磨着底下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有无数只虫在石缝里啃噬。

    我盯着碾子边缘的刻痕——那是串歪歪扭扭的符号,前几日还模糊不清,此刻竟渗出暗红的液珠,顺着纹路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

     “这碾子……”旁边晒谷的刘婶突然捂住嘴,手里的簸箕“哐当”掉在地上,“是陈家老宅的东西!二十年前陈家姑娘失踪那天,这碾子就自己转了半宿,后来被柴草盖了,怎么会露出来了?” 我蹲下身,指尖刚碰到石碾子,就被烫得缩回手。

    石盘上的符号突然亮起红光,像被点燃的引信,顺着刻痕游走,在碾子中心聚成个小小的漩涡。

    漩涡里浮出张脸,眉眼像浸了水的宣纸,模糊却眼熟——是前几日在渡口看见的那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总对着河水发呆,怀里抱着个用蓝布包着的东西。

     “她叫陈晚,”刘婶的声音发颤,“当年和我家男人定了亲,却在婚前头夜不见了。

    有人说她跟着货郎跑了,有人说她掉进河里了……她娘疯了三年,临死前总说,听见碾子底下有人喊她名字。

    ” 话音刚落,石碾子突然“咔”地顿住,漩涡里的脸清晰了些。

    那女人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可听不清。

    我往碾子缝里塞了片柳叶——老人们说柳叶能聚声,果然,细碎的声音从石缝里钻出来,像被水泡过的棉线,又黏又软:“水……好冷……” 刘婶突然尖叫一声:“是她的声音!陈晚的声音!当年她总这么说话,温吞得像刚出锅的粥!” 石碾子又转起来,这次更快,暗红的液珠溅到我裤脚,腥气里混着股米香。

    我突然想起今早路过陈家老宅,看见院墙根晒着半匾没脱壳的稻谷,谷粒上沾着黑泥,像是从河里捞出来的。

     “去看看陈家的谷仓!”我拽着刘婶往老宅跑,木门一推就开,霉味扑面而来。

    谷仓的木板壁上,赫然印着个女人的轮廓,青黑色的,像被人按在湿泥里拓出来的,轮廓边缘还沾着几粒稻谷,壳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