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樊楼初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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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长的醉意和毫不掩饰的讥讽:“哟!这不是金陵小陶大掌柜吗?怎么?不在店里数铜子儿,倒跑到这来充什么文豪?”他目光又滑到王仲玉脸上,显然没认出对方身份(或装作不识),只当是普通富贵公子,轻蔑地撇嘴:“还带着个画画的穷酸?啧啧,真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他抬脚迈进暖阁,踩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一道泥泞湿痕,径直走到酒桌前,居高临下地盯着陶承良:“听说你陶小爷昨儿放话了?说什么敢动你兄弟一根毛,就要断我郑家买卖?好大的口气!是不是忘了你在汴京城盘下那几家丝绸庄的地契文书,还在你爹押在我家柜上的箱底里发霉呢?” 陶承良脸上血色“唰”地褪尽!郑承宗竟如此直接地点破他家部分产业抵押在郑家钱庄的事实!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握紧了酒杯,指节发白,圆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中燃起怒火却一时无法反驳。

     “还有你!”郑承宗猛地转向崔?,阴鸷的目光如同毒蛇,“襄阳小书生?神笔?哼!给脸不要脸!爷的人想请你‘指点指点’画技,你倒好,引来官府差狗(暗指绣衣卫叶英台)给爷添堵!挺有能耐啊!” 他一把抓过桌上那杯尚未动过的、王仲玉刚为他新斟满的梨花白,“咕咚”一声仰头灌下,随即“呸”地一口将残渣啐在桌布上:“破酒!骚得慌!”又将空杯狠狠顿在崔?面前的菜肴盘中!白瓷碗碟发出刺耳撞击!汤汁四溅!洁白的桌布瞬间污了一大片! “识相的!把这摊酒菜钱结了!”郑承宗伸手指着崔?的鼻子,酒气熏蒸,“再跪下给爷道个歉,磕三个响头!爷今天心情好,赏你们个痛快滚!不然……”他冷笑一声,身后的“鬼手张”等人便凶相毕露地狞笑着上前一步! 暖阁内瞬间冰寒如霜!气氛凝滞!窗外汴河冰封千尺! 崔?端坐如磐石,清俊的脸上冰冷一片,寒潭似的眼眸深处没有丝毫畏惧与乞怜,只有刺骨的冰锋!指节捏得泛白,那袭被羞辱的青布直裰下,傲骨铮铮欲折! 就在此刻—— “啪!” 一声轻响。

     却是王仲玉!他一直沉默微笑地看着这场闹剧。

    就在郑承宗摔杯溅油、口出恶言之际,他毫无征兆地伸出手,将自己面前那只纹丝未动、温在泥炉上的那壶精致玉壶春酒(黄铜壶),“叮当”一声轻响,稳稳换在了刚才被郑承宗灌空又摔污的那只白瓷酒杯之前! 这个动作极其自然,仿佛不过是嫌那酒杯污了酒兴,随手换了一只干净杯子温酒罢了!他甚至并未看向郑承宗,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温雅浅笑。

     然而,就是这个看似随意换杯的动作—— 郑承宗那张嚣狂的脸瞬间僵住!他那只指着崔?鼻子的手,竟微微颤抖着停在半空!他身后那几个狐假虎威的帮闲,更是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唰”地褪尽! 陶承良也愣住了,不明白王仲玉此举何意。

     只有崔?,眼角余光瞥见了王仲玉换杯时,那根修长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在黄铜壶柄上轻轻一滑,指尖似乎蹭过了壶身上一处细微的凹凸图案——那图案并非精美缠枝莲纹,更像是某种……龙形云爪?!一种不祥的预感猛地攫住崔?的心! 更令人心悸的是—— 在阁楼下一层喧闹的酒席边缘,一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玄青色身影悄然端起酒杯轻抿。

    叶英台微垂的冰冷视线,如同两道无形钢针,精准地穿透隔断空隙,牢牢钉在雅阁门口僵持的众人身上。

    她不动声色,握酒杯的指节却微微泛白,透出如临大敌的肃杀气息。

    那枚半残的青玉虎符与这樊楼雅阁骤起的冲突,如同纠缠的风雪漩涡,将崔皓月这位寒门书生紧紧裹挟。

    棋局一隅骤然崩坏,下一步落子,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喜欢月照寒襟请大家收藏:()月照寒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