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砖隐现三方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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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三十五年秋,即一九四六年十月的南京,暑热依旧,蝉鸣不绝于耳。

    国防部保密局的新址,一座由原日军宪兵司令部改造而成的灰色建筑群,在烈日下散发着沉闷而肃杀的气氛。

    相较于重庆罗家湾时期的显赫张扬,改组后的保密局显得更为内敛,却也更加阴冷。

    机构精简并未带来效率提升,反而营造出人人自危、相互倾轧的紧张氛围。

     郑耀先端坐在行动处副处长办公室内,窗外法国梧桐枝叶繁茂,却无法遮掩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

    处长沈醉多数时间忙于周旋于毛人凤与郑介民之间,处内具体事务基本由他掌管。

    这为他提供了行动便利,却也使他时刻处于各方关注的焦点。

    桌上摊放着近期几起“共党嫌疑案”的卷宗,他审视得极为细致,脑海中却在飞速筛选哪些案件可以“雷声大雨点小”地处理,哪些情报值得冒险传递出去。

    毛人凤虽表面器重,但他深知,稍有差池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利剑”小组已深度融入行动处体系,马奎、马国兴等人成为他掌控外勤力量的中坚。

    对“石板坡”线索的长期监视虽无突破,但他并未撤销指令,只是将其列为最低优先级,如同布下一枚闲棋冷子。

    他更多的心力,放在利用职务之便,摸清保密局新建的各地潜伏站、线人网络以及针对解放区的特别行动计划上。

    这些情报,正通过联络人“镰刀”罗中立经营的“仁泰祥”百货渠道,源源不断送往组织。

     然而,比这些情报更令他心神不宁的,是白若兰。

    自上次监视任务中她“意外”出现后,郑耀先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但她似乎并未退缩,反而以更为细致、不着痕迹的方式出现在他的工作视野中。

    一份需要他过目的文件,她会提前用红笔标出关键信息,以节省他的阅读时间;一次处内会议,她会“恰好”准备好他所需的背景资料;甚至他偶尔提及某本书,隔几日便会发现那本书悄然出现在他办公室的书架上。

     这种无处不在的体贴,如同温水般流淌,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心防。

    郑耀先不得不承认,白若兰极擅此道。

    她从不越界,从不索取,只是默默付出,让人难以冷面相对。

    他几次暗中调查她的背景,反馈都显示清白——叔父是局内一个不得势的闲职老人,她本人考入军统后一直在秘书室,表现中规中矩。

    然而,越是干净,越让他觉得可疑。

    这究竟是毛人凤的试探,还是她背后另有其人?或者她真的只是单纯地关心自己? 他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将注意力拉回卷宗。

    目前最紧要的,是获取保密局刚刚制定的针对苏北解放区的“清剿”行动初步方案。

    这份方案由毛人凤直接掌握,行动处只负责执行层面,对核心内容知之甚少。

     与此同时,在电讯处副处长办公室内,刘铭章也面临着自己的困局。

    处长赵德明上任后,急于做出成绩以巩固地位,将大量资源投入到对所谓“共党电台”的密集扫描和定位上,很多只是普通的商业电台或无关紧要的私人通讯,却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

    刘铭章提出的加强对异常信号、特别是那些与已知密码体系迥异的信号进行系统性研究的建议,被赵德明以“不切实际、分散精力”为由驳回。

     “铭章啊,我知道你心思活络,”赵德明曾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但现在首要任务是体现我们电讯处的价值,要让毛局长看到,我们能精准打击敌人的通讯网络!那些虚无缥缈的‘异常信号’,先放一放。

    ” 刘铭章只能表面应承,暗中却将“蛛网”小组的工作转入更深的地下。

    他利用副处长的权限,以“设备维护”“频率校准”等名义,悄悄调动部分监测资源,继续对那几组异常信号进行追踪和分析。

    苏晓晚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这个女孩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和细心,在繁杂的电波噪音中,总能精准捕捉到那些转瞬即逝的异常信号。

     过数月的努力,他们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

    通过构建复杂的数学模型和对大量历史数据的比对,刘铭章成功破译了那几组重复出现的密码单元中的一个核心组合的含义——“砖”! “砖?”苏晓晚看着译稿,眼中充满困惑,“这是什么意思?代号?地点?” 刘铭章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

    “砖”……“青石板路”……“石”与“砖”……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关联?难道“猫头鹰”及其网络,使用的是一套以建筑材料或结构为代号的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