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坠入烈火的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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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要留给龙弈最后的几件东西。

     她铺开张糙纸,指尖刚搭上纸面就抖得厉害,连炭笔都快握不住。

    要写什么呢?说她其实是南楚的阿婷公主,不是逃荒的孤女?说赢昭要的从来都是她,她这一去或许能换得燕回山安稳?还是说,昨夜溪桥边他握她的手时,她心里其实盼着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笔尖在纸上悬了许久,落下的字迹歪歪扭扭,比项云绝笔里的颤抖更甚,像被狂风卷得东倒西歪的草。

     写了“龙弈”两个字,又觉得太沉,用指腹蹭掉;写了“我是楚国人”,又觉得太轻,划了道粗线盖住。

     墨迹在纸上晕出团乱麻,正如此刻少女的心神。

     “龙弈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往阳关去了。

     不必找我,也不必怪我——有些路,总得有人独自走完。

     那日溪桥边你别在我鬓角的花,我替你收了两瓣,夹在你画我的那张草纸里,就藏在灶膛旁第三块松动的砖缝里。

    纸边磨得起了毛,像你总擦不匀的眉眼,可我瞧着,比任何画都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教小石头‘遇着狼窝要先堵门’,可有些门,总得有人去推开。

    门后许是刀山火海,许是万丈深渊,但只要能让鹰嘴崖的烽烟歇一歇,让博望城的弟兄们安稳些,便值了。

     护膝内侧给你绣了朵兰花,还用银线描了些许边,兰花瓣儿的样式希望你能喜欢。

    还有记得射箭时戴上,别再像上次那样磨红了手腕——我偷偷瞧过,青痕好几天才消。

     勿念,勿寻,忘了阿婷。

     愿你此后,枕着月光就能安睡,握着长枪只为护民,再无战乱,再无分离。

     阿婷绝笔。

    ” 信纸的边角被指尖攥出浅浅的折痕,像她没说出口的哽咽。

     最后一笔落下时,炭屑在“绝笔”二字旁晕开个小墨点,像滴没忍住的泪,又像溪水里晃碎的星子。

     她望着那行“忘了阿婷”,忽然想起昨夜他唱的民谣——“鸳鸯游过溪水长”,想起他握她手时掌心的汗,顺着指缝滴在青苔上;想起他躲在柳树后画她,草纸被擦得起了毛边,却还是说“总觉得不像”。

     原来有些告别,比项伯伯信里的“来生”还要疼,像心口被剜了块肉,风一吹就空落落的。

     阿婷将信纸仔细压在护膝下,银线绣的兰花被压出浅浅的痕,像落了层霜。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看了眼这间住了数月的伙房:灶台上还放着她没洗完的药罐,罐底沉着半锅没熬透的金银花;檐下挂着晒好的草药,艾草、薄荷、蒲公英,都是龙弈教她认的;墙角的竹筐里,还有小石头昨天摘来的野草莓,红得像要淌汁;最后看了眼窗棂外的天,燕回山的太阳正走下山头,把云彩染成金红。

     处处都是安稳的痕迹,可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小石头端着刚蒸好的白面馒头进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见阿婷又一次哭得肩膀直颤,慌张使得手里的木托盘“哐当”掉在地上,馒头滚了一地,沾了灰:“姐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阿婷猛地一把抱住他,泪水像断了闸的洪水,打湿了他粗布的衣襟:“小石头,姐姐要走了。

    ” 片刻过后,她站起身,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眼底的脆弱被一种异常的坚定取代,像蒙尘的玉被拭去了灰,露出内里的光。

     她不能让项伯伯白白送死,不能让更多人因她而流血——赢昭要的是她,从一开始就是。

     只要她去了西秦,或许这场战乱就能平息,或许鹰嘴崖的刀兵就能入库,或许龙弈和赵凌丰,就能安稳地驻守在博望城,不必再面对刀光剑影。

     她从袖中摸出最后一包蜜饯,是前日龙弈托人从镇上带的,裹着油纸,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她轻轻地把蜜饯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