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雄关试锋芒 残烛照初心

关灯
鹰嘴崖的中军帐,晨光从帐帘缝隙钻进来,像把无形的刀,一点点割散了烛火的光晕。

    案上的烛芯还留着半截,结着焦黑的灯花,在渐亮的天光里,终于敛去了最后一点微光。

     项云端坐在案后,背脊挺得笔直,手里摩挲着那杆老旧的长枪。

    枪杆被岁月磨得发亮,露出温润的木色,枪缨的红绸早已褪成浅粉,边缘起了毛边,却依旧挺括地竖着,像老将军不曾弯折的脊梁。

     他指尖划过枪身的刻痕——那是三十年前在北境战场留下的箭伤,如今成了枪杆上一道深刻的年轮。

     龙弈和赵凌丰并肩而立,望着这位须发花白的老将军。

     晨光落在他的银丝上,泛着霜雪般的光,可那双眼睛依旧如炬,扫过帐内时,带着沙场磨砺出的锐利与威严。

    两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位苍老的将军,而是整座巍峨的鹰嘴崖。

     帐外传来士兵换岗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清脆如铃,衬得帐内愈发安静。

    案上的地图还摊着,燕回山与鹰嘴崖的位置被朱砂圈了又圈,像两颗紧紧挨着的心脏,在晨光里微微发烫。

     “你要自建军队?” 项云的声音不高,像块石头投入静水,却带着穿透帐内空气的力量,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带着审视,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龙弈上前一步,拱手时衣袖带起微风,动作沉稳如松:“是。

    赢昭狼子野心,早已觊觎南阳之地;秦岳胆小怕事,为保锡阳不惜割地求和;南楚朝堂暗流涌动,内乱恐在旦夕。

    若再依附他人,迟早会被这乱世的洪流吞噬。

    我们想拉起一支队伍,守燕回山为根基,援鹰嘴崖作犄角,护佑这一方百姓不受铁骑践踏。

    ”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崖下的深潭,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脚下扎根岩缝的老松,任风摧雨打也难撼分毫。

     赵凌丰也跟着拱手,银枪在身侧轻轻一顿,枪缨红得耀眼:“项将军,我愿与龙弈同进退!我赵凌丰别的没有,一身力气和手里的枪杆子,随时听候将军差遣!”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锐气,尾音未落,银枪已在掌心转了半圈,枪尖直指地面,“笃”地戳起细小的尘埃,溅在晨光里。

     项云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沉稳如渊,藏锋于内;一个勇猛似火,锐气外显。

     忽然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的他,也曾凭着一腔热血,跟着南楚先主在乱军里厮杀,枪尖染血,甲胄带伤,以为真能护得江山永固,百姓长安。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快得像烛火闪过的影子:“自建军队,谈何容易?粮草要从天上掉下来?兵器要从地里长出来?军心要靠空口白牙笼络?哪一样不是磨人的难题?” “粮草可向百姓暂借,立字为据,待战乱平息加倍奉还;兵器可请山坳里的老匠打造,他们的手艺,不比军营的差;军心……” 龙弈顿了顿,目光越过帐帘,落在外面操练的士兵身上——他们正喊着号子劈砍木桩,动作整齐如一人,“军心在我们自己手里。

    只要我们守住‘护民’的承诺,护得他们平安,自然有人愿意出来,跟着我们一起。

    ” 项云不置可否,指尖在老旧的枪杆上轻轻敲着,发出沉闷的响。

     他转头看向赵凌丰,目光落在他紧握枪杆的手上:“你父亲赵勇是员猛将,当年在北境一枪挑落西秦先锋,至今仍是军中传奇。

    你继承了他的勇猛,却不知枪法练得如何?” 赵凌丰眼睛一亮,像是久旱逢雨的禾苗,腰杆挺得更直了:“请将军赐教!” 帐外的校场上,项云的亲兵早已列成一圈,让出中间的空地。

     老将军取来一杆普通的铁枪,枪身没有雕花,只有常年握持留下的痕迹,他随手扔给赵凌丰:“十招之内,若能逼我后退半步,便算你过。

    ” 赵凌丰握紧铁枪,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有团火在烧。

    他知道项云是南楚名将,枪法早已臻化境,当年一杆“破虏枪”,在百千敌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窜出,银枪一抖,枪尖如灵蛇出洞,带着破空的锐响直刺项云胸口!这一枪又快又准,劲道十足,看得旁边的亲兵都暗暗点头,攥紧了手里的兵器。

     项云却只是微微侧身,铁枪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枪尖画个圆弧,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挑,便卸了赵凌丰大半力道。

     两人你来我往,枪影在晨光里交织成网,时而如惊雷裂空,时而如灵蛇缠树,像两团旋转的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