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论智仁英雄胆 夜淬刀兵水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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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涌大江流,星垂梁山泊。

    断金亭内,一坛“透瓶香”已去其半。

    吴用亲执酒勺,青瓷盏中琥珀光荡漾,映着跳动的松明火,也映着席间三人各异的神色。

    鲁智深、武松等心腹早已被吴用以眼色屏退,只余松涛阵阵,拍岸水声。

     “今日这酒,非为庆功,乃为明心。

    ”吴用羽扇轻点酒盏边缘,目光在林冲与宋江之间流转,清癯的脸上带着惯常的智珠在握,眼底却有一丝罕见的探询,“天王归天,梁山何往?我三人,当为兄弟谋个明白路。

    ” 宋江闻言,立刻端起酒盏,未饮先叹,眉宇间堆砌着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如同他杯中总也饮不尽的心事:“天王哥哥遗志,招安报国,乃正途也!我梁山兄弟,岂能终生背负草寇之名?高俅虽死,然朝廷犹在,天下黎民犹在水火!我等受招安,洗刷污名,为国效力,扫荡四方不平,方是仁者大道!若只图一时快意,杀伐不休,岂非陷众兄弟于万劫不复?”他说得恳切,眼中竟泛起泪光,举盏向林冲:“林教头手刃仇雠,快意恩仇,宋某敬服!然私仇已了,当思公义!为梁山数千兄弟身家性命计,招安,实乃仁心所向!”他仰脖欲饮,酒水却因手抖洒了半盏在衣襟上,也浑不在意,只殷切地望着林冲。

     “仁心?”林冲并未举杯相和。

    他指节分明的手,正缓缓摩挲着腰间旧皮囊——那里面,裹着一缕张氏的青丝,与高俅金印上未擦净的褐黑血痂。

    冰冷的触感透过皮囊传来。

    他猛地抓起面前酒坛,仰头便灌!辛辣的酒液如刀割喉,顺着下颌滚落,混着不知何时溢出眼角的滚烫。

    “高俅父子之血,尚未冷透!宋公明,你告诉我,招安之后,那龙椅上坐着的,可是逼死林娘子的元凶?可是纵容高俅祸乱禁军、荼毒天下的昏君?我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家破人亡,风雪夜奔,刀头舔血,难道就为了有朝一日,再向那昏君屈膝,做他鹰犬,替他屠戮四方如我当年一般的可怜人?!”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砸在石桌上,也砸在宋江心头。

    手中空酒坛被他五指一收,“咔嚓”一声,竟生生捏裂!碎瓷刺破掌心,鲜血混着残酒,滴滴答答落在石上,他却恍若未觉,只死死盯着宋江。

     “林教头!”宋江被他眼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悲愤与戾气骇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一时语塞。

     “好!说得好!这才是我辈肝胆!”吴用猛地击掌,羽扇拍在桌上,震得杯盏乱跳。

    他眼中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