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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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了定神,指尖捻住狼毫笔杆,笔锋在浓黑的墨汁里饱蘸一番,悬停在生宣上方时,笔尖还滴下一颗墨珠,在纸上晕开个小小的黑点。

     空气中那股甜腥的茶香似乎更浓了,像化不开的糖浆裹着铁锈味,混杂着烛火燃出的焦气、人身上的汗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腐烂草木的压抑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连呼吸都觉得滞涩。

     屏息凝神间,笔锋落下,腕转锋回,一个饱满的“天”字刚写就一半——横画如勒马绳般遒劲,撇捺尚未收笔—— “呼——!” 一股阴冷的穿堂风毫无预兆地从洞开的大门猛灌进来!风声凄厉得如同无数冤魂在同时哭嚎,卷起地上的草灰打着旋儿,像群受惊的黑虫,直扑厅堂中央的新娘而去! “哗啦!” 那方绣着龙凤呈祥纹样的厚重大红盖头,竟被这股邪风猛地掀飞起来!盖头在空中打着旋,流苏如断翅蝴蝶的鳞羽般乱颤,最终“啪”地一声摔落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扬起细尘。

     一瞬间,整个喧嚣的院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了喉咙!锣鼓声戛然而止,唢呐的尖啸卡在半空,连王憨喉咙里那痴傻的“嗬嗬”声都断了线。

     死寂!绝对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无论麻木如石像、恐惧如惊兔,还是藏着几分好奇的窥探,都齐刷刷地钉在了新娘的脸上,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

     那张脸! 惨白如刚刷过石灰的墙壁,没有一丝活人的血色,连唇瓣都干裂得像两片枯萎的秋叶,泛着死气沉沉的青灰。

     她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白占了大半,瞳孔却缩成两个黑洞洞的小点,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虚空,仿佛两口被彻底淘干了水的枯井,只剩下无尽的死寂和沉底的绝望。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嘴角——竟微微向上扬起,扯出一个极其僵硬、极其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可那笑意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非人的麻木,比任何恸哭都更让人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视线下移,她的耳垂!左右耳垂上,赫然各有一个细小的、新鲜的血洞!边缘还凝着半干的血痂,像是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