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茶(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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缸并排摆在院子里,缸身是粗粝的陶土,却被擦拭得异常干净,只是缸壁上隐约能看见暗红色的印记,像没洗干净的血。

    缸口盖着厚厚的木板,木板上压着磨盘大的石头,石头侧面用凿子刻着编号,从“一”到“三十六”,数字边缘还沾着些墨绿色的茶垢。

     木板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黏糊糊的,像融化的猪血,顺着缸壁蜿蜒流下,在缸底积成一滩滩黑红的东西,招来了黑压压的苍蝇。

     苍蝇嗡嗡的叫声铺天盖地,撞在人脸上、手上,带着股腐臭的热气,让人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人间炼狱。

     李虎咬着牙,和两个捕快合力掀开第一口缸的木板。

    木板刚挪开一条缝,一股恶臭就猛地喷了出来——是腐肉的酸臭、粪便的腥臊,混合着发酵茶叶的霉味,像是把整个坟场的烂泥都塞进了茶缸,熏得人眼前发黑,几欲作呕。

     缸里泡着的不是茶叶,是半具女尸,她的四肢都被齐肩、齐腰砍断了,断口处的皮肉外翻着,像朵烂开的花,露出森白的骨头,骨头上还沾着没刮干净的肉丝和筋膜。

     胸腔被剖开,里面塞满了湿漉漉的茶叶,绿得发黑,正随着缸里液体的晃动轻轻起伏。

    长发像水草一样在浑浊的液体里漂着,发丝间缠着几张残破的纸钱,纸钱被泡得发胀,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这是……账本上记的去年卖给侍郎的‘新茶’……” 李虎的声音发颤,他捧着从聚香楼密室搜出的血账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那薄薄的纸页捏碎。

    账簿的纸页泛着暗褐色的污渍,像是被血和茶反复浸泡过,边角卷曲如枯树叶,上面还沾着几根干枯的头发,黑的、黄的,缠在纸缝里。

     “三月初六,扬州来的王氏女……你看这里……” 我凑过去,只见账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