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茶(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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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

    她佝偻着背,怀里紧紧抱着个已经僵硬的婴儿,婴儿的小脸皱巴巴的,像颗干瘪的核桃,眼睛紧闭,嘴里塞满了墨绿色的茶叶,嘴角还挂着一丝早已干涸的奶渍,白得像霜。

     看到我们举着火把靠近,老妇人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器,在狭小的地窖里来回撞,震得人耳膜发麻。

     “苏家的冤屈……要用血来偿……”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枯瘦的手指指向笼子角落,那里堆着几件破烂的红衣,布料烂得像蛛网,上面的茶渍和血污早已发黑,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鲜红。

     “大姑娘被做成了头炉‘女儿红’,那时候她才十五……胡掌柜说头炉要用处子血,泡出来的茶才香……二姑娘的皮被剥下来包茶饼,说是能防潮……三姑娘被埋在茶田当肥料,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四姑娘反抗,被胡掌柜的人打断了腿,扔进缸里泡了整整一年,泡得皮肉都掉了,骨头露在外面……她们都记着呢!” 她每说一句,怀里的婴儿就轻轻晃一下,像个破败的玩偶。

     突然,旁边铁笼里一个疯癫的女人猛地扑到栏杆上,双手死死抓住铁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手里挥舞着半截断裂的银簪,簪头的莲花已经被磨平,上面还沾着点暗褐的血渍,显然是干涸已久。

     “我是……我是苏州来的……”她的声音忽高忽低,像断了线的风筝,“我会绣……绣得一手好苏绣……他们说……绣得好就放我走……结果……” 她突然咯咯笑了起来,露出一嘴黑黄的牙齿,牙缝里还塞着茶叶渣。

    “结果把我的手指剁了……说……说这样泡出的茶,有花香味……” 她把一只手伸到栏杆外,那只手上只剩下三个手指,断口处结着厚厚的黑痂,边缘还在往外渗着淡黄色的脓水,散发出一股恶臭,“你闻……香不香……” 火把的光忽明忽暗,照亮了地窖里一张张麻木、疯癫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