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尘埃里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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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街的喧嚣声浪穿透玻璃门,却被店内沉重的寂静吞噬。

    正午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布满浮尘的空气里切割出道道光柱。

    陈云的脚步踏在满是脚印的地砖上,发出嘎吱轻响。

    架子上那些蒙尘的仿古瓷瓶、落灰的树脂佛像、廉价的玉石把件……在光束下如同沉默的群演。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左边铺面:墙壁上悬挂的所谓“名家字画”不过是拙劣的商品画;角落里堆积的宣纸、画笔、墨盒散发着廉价的化工气味;唯有墙角的装裱台保留了几分旧时手艺的痕迹,散落的棕刷、砑石、骨刀还沾着凝固的糨糊,像是在无声诉说此地最后一点正经营生。

     陈远的指关节在落满浮尘的门框上敲了敲。

     “黄老板在吗?” 办公桌后,那个把双脚架在桌上、沉浸在小霸王游戏机激烈音效中的胖子像被针扎了一样弹起!游戏机差点脱手。

    他眯着油腻的小眼睛,目光挑剔地掠过陈远洗得发白的运动服和陈云沉静的脸,不耐烦地哼唧:“干啥的?” 声音拖得又长又懒。

     “严远。

    ”陈远报出房本上的名字,“合同到期,来收铺子。

    ”语调不高,却带着无形压力。

     胖子脸上的懒散瞬间凝固!油腻的笑容立刻挤了出来,他慌乱地放下游戏机,差点绊倒在椅子腿上,连滚带爬地搬来两张塑料凳,还用力在凳面上抹了抹——只抹出两道脏兮兮的油泥印子。

     “哎呦!是您二位啊!坐!快请坐!”他慌忙把柜台上两瓶落满灰尘的矿泉水推到两人面前,声音透着惶恐和焦虑,“我……我是黄洪生!黄老爷子是我爸!您看……能不能……宽限两天?等我把店转出去了……新东家立马跟您签合同?实在不行……我……我付点滞纳金!” 陈云没坐,目光如手术刀般扫过满屋狼藉:“自己不想做了?” 黄洪生脸垮得像发酵的面团,叹气:“我哪是这块料?卖假货我都心里打鼓!我爸在的时候还有点老主顾……他一走……”他摊手,无奈指向门口那张刺眼的“转让”红纸,“前段日子严老三那地头蛇……开了个十万块连房带货全包的吐血价!我没舍得!谁成想……从那以后!连只耗子都不上门了!”他眼神里满是懊悔和惊恐。

     陈远嗤笑一声,手指戳了戳旁边货架上落灰的青花仿古瓶:“就这些破烂?十万他都嫌多!”那讥诮毫不掩饰。

     陈云却没接话。

    他眼神沉静如水,开始踱步,仿佛在巡视一座废弃的金矿。

     左铺——文房与装裱: ·目光掠过廉价商品画,聚焦于装裱台。

    指尖划过冰凉的砑石(石质细腻)、掂量过沉甸甸的骨刀(角质莹润)、鼻尖嗅过尚存一丝清苦气的大青叶棕刷——都是上好的老工具! ·墙角堆着几捆泛黄的宣纸,他蹲下,捻起一角,对着光细看纸帘纹理、感受绵韧程度——中等偏上货色,但离老纸差了十万八千里。

     ·角落里塞着几卷未装裱的纸画轴,抖开一幅——构图平板,墨色浮躁,是流水线产品。

     右铺——杂项“艺术品”: ·树脂仿铜佛像、机器压花的“和田”玉、画着卡通图案的“古董”瓷盘……陈云直接掠过,连停留一秒的兴趣都欠奉。

     ·货架底层有几个蒙尘的旧锦盒,他弯腰取出一个,打开——里面竟是一方造型简洁的老坑端砚!石色紫中透蓝,砚堂浅开,隐现青花。

    虽是坑尾料,却也温润发墨,绝非旁边那些垃圾可比!这简直是垃圾堆里捡到一粒微小的珍珠! ·角落散落几只蒙尘的紫檀小笔筒(已显包浆)、几块老印石(不甚名贵),勉强算是入了眼的小件。

     然后,他的目光钉在了靠墙那一排锁得严严实实、贴着标签的十几个樟木大箱上! 标签上那龙飞凤舞却仍显章法的毛笔字清晰写着: ·“宋·澄心堂纸(仿古?)” ·“元·麻纸半刀” ·“明·罗纹宣,三尺全开” ·“清·宫廷洒金笺(光绪)一沓” ·…… 标签文字透着一股老派的气息——这或许是黄老板仅存的倔强? 陈云的心猛地一跳!他指着那排箱子:“打开。

    ” 黄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