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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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说还休……最后逼自己张开嘴:“我爱上别人了,你放我走吧。

    ” - 风声停了,雨声也停了。

     海水漫过枫岛,整座岛屿都沉入海底。

     梁宵严怀疑自己根本没从那个暴雪的城市逃出来,不然怎么会这么冷。

     无声无息的冰冷从他的脚底开始,像潮水一样向上奔涌,漫过大腿,漫过腰际,漫过胳膊和双手,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最后包围心脏。

     他感觉心脏被某种啮齿动物一口一口撕碎了、吃掉了。

     “那我呢?” 他站在那里,两行透明的泪从浅灰色的眸子里涌出来,像是乌云漏下的雨。

     “不爱了吗?” 什么妈妈不同意什么移情别恋,都是借口,梁宵严一个字都不信,他只在意后半句。

     “是不爱了吗?” 游弋低着头,不敢看他,浑身发抖,声音从捂住嘴的指缝间硬挤出来:“我说了我爱上别人了,你让我走吧,我是个坏孩子,我配不上你,求求你别问了好不好……求求你……” 他抓着哥哥的手,一点一点滑到地上,抵着哥哥的裤腿哀求:别问了,放我走。

     可梁宵严却像魇住了似的重复:“那我呢?” 那我呢?我怎么办? 我不重要吗? 我没关系吗? 他这一生都在反反复复地问这个问题。

     但从没有人给过他答案。

     小时候,他被困在那个院子里。

     有一个女人会通过墙上的小洞和他牵手,给他讲故事。

    故事是小章鱼卖伞,他到现在还记得,他最喜欢粉色的伞,因为打着粉色伞的小动物最快被家人接走。

     女人会用柔软的指尖挠他的手心,逗得他咯咯咯地笑,哄他回去睡吧,说明天再来陪他。

     但是女人骗他。

     明天她确实来了,她在洞口放了一颗青苹果,和他说: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好好的。

     他问女人去哪儿? 女人说去找我的家人,他们都很想我。

     他看着她,幼小的心脏很疼:“那我呢?妈妈,我想你了怎么办?” 没有答案。

     苹果腐烂了,洞被封上了。

     他还是被关在院子里,但是爸爸偶尔会来。

     会问他吃了多少饭,喝了多少汤。

     他以为关心就是爱。

     爸爸爱他,只是他不太招人喜欢,所以给他的爱也只有一点点。

     为了获得更多爱,他开始拼命吃饭。

    吃到撑,吃到吐,吃得满嘴都是,眼泪和饭粒糊一脸,比在垃圾桶里刨食的乞儿还不堪。

     每当这个时候,爸爸都会给他拍照,他就努力咧开嘴朝爸爸笑。

     但换来的却是一巴掌抽在脸上。

     “不要笑!要哭!哭得惨一点!”爸爸呵斥他。

     他不解,哭不出来,问为什么? 爸爸说:父母天生爱孩子,你妈看到你这幅样子,就会回到我身边了。

     眼泪成功流下来了。

     他看着黑洞洞的镜头,“那我呢?爸爸,我不是孩子吗?” 依旧没有答案。

     后来他翻过高墙,逃出院子,以为能看到四四方方的墙沿以外的天空时,被拐到了石哭水寨。

     还是和以前一样被关着,但游弋的妈妈会陪着他。

     那时游弋还没出生,他叫她婶娘。

     婶娘精神不好,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发疯时会咬他,但清醒时会把他放出来,带他上山玩。

     编花篮、跳皮筋、逮山雀……都很好玩,他都喜欢玩。

     他喜欢婶娘,喜欢这样的生活。

     直到游弋出生,直到她下定决心要逃。

     她逃走那天,包了十个肉包。

     猪肉的,纯肉馅,那个年代多稀罕的东西。

     她把梁宵严叫到灶台前,把冒着热气的肉包一个个捡起来,一个个揣进他怀里,让他藏好,说:一共十个,一天给你弟吃一个,省着吃。

     梁宵严看着她,心口被包子烫得热热的:“那我呢?婶娘,我一个都没有吗?” 他知道自己很大了,已经十三岁了。

     婶娘走后自己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要让着弟弟,要保护弟弟,做哥哥的怎么能和弟弟争一口吃的呢,可是……就一个都没有吗? 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

     即便婶娘之后从十个包子里掰出半个给他,那也不是他的。

     包子没有他的,爸爸只当他是工具,妈妈再也没有回来,现在……弟弟也要走了。

     他每次都和这些人问那我呢? 每次结果都一样。

     既然这样,他也不再问了。

     “起来吧。

    ” 他把游弋拉起来,丢到沙发上。

     小飞开门进来,端来一杯水。

     他让小飞出去,用掌心扣住杯沿,摇晃出旋涡,掰着弟弟的下巴,灌进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