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鬼见愁里闻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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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砂场早就废了,巨大的钢铁骨架锈成了铁红色,像一头死在岸边的巨兽,骨头茬子戳向灰白色的天空。

     温度比江面上还低几度,那股子阴冷能顺着脚底板直接往天灵盖里钻。

     我和耗子把船拴在断了一半的水泥码头上,一屁股瘫在冰凉的混凝土上,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滚筒洗衣机里被甩干的破抹布,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还沾了一股子这辈子都洗不掉的腥臭。

     “哥……操,这一下的冲击力,换算成TNT当量,起码能掀翻一辆吉普车。

    ”耗子捂着肩膀上的血口子,脸色煞白,还不忘检查腰后的无线电台,“还好,家伙事儿没坏。

    你说我这算不算战损?” 我白了他一眼,“回头给你烧个纯金的电台,让你下去播《地府电台》。

    ” 水生走到船边,弯腰检查着被怪物啃得坑坑洼洼的船底,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麻烦了。

    ”他吐出三个字,言简意赅,但分量比一船的铁锚都沉。

     “船底板快啃穿了,再下水,走不了多远就得散架。

    ” 我和耗子对视一眼,心里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

     船,是我们在江上的唯一指望,是我们的腿,也是我们的龟壳。

     现在龟壳快破了,腿也瘸了,我们仨,算是彻底被撂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见愁”了。

     “那……那怎么办?”耗子声音都发紧了,眼神死死盯着上游的方向,“船没了,我们怎么过去?我……我那事儿,不能再拖了!”他没说是什么事,但那股子急切,比怕当野人还严重。

     “闭上你的鸟嘴!”我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手心里还攥着那个冰冷的金属环,那串数字“41-07-29”像个烙印一样烫着我的神经。

     1941年7月29日…… 这个日期,我到底在哪儿见过? 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科研日志。

     建国后那帮搞研究的老学究,严谨得跟处女座一样,编码格式比宪法都神圣,绝不可能搞出这么个土匪路数的标记。

     军用? 工程标记? 我努力在被酒精和惊吓搅成一锅粥的脑子里翻找着。

     历史系教授的知识储备,此刻就像个被病毒感染了的硬盘,全是乱码和坏道。

     “41年……41年……”我嘴里念叨着,试图从记忆的垃圾堆里扒拉出点有用的东西。

     那一年,这江上,除了跑船的,就是打鱼的,能有什么秘密工程? 突然,一个被我遗忘在角落里的词条,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涪州地区水文地质勘探异常事件备忘录》。

     那是我当年还在大学图书馆里当蛀虫时,从一堆解密的旧档案里翻到的一份油印小册子,内部资料,不对外公开。

     上面记载了建国后到八十年代,长江上游几次神秘的水文勘探事件。

     其中一页,就提到过“41-07-29”这个编号。

     内容语焉不详,只说74年一支由中日专家联合组成的“长江流域自然资源再调查团”,在三峡某段水域进行深水探测时,遭遇“未知生物群”的攻击,设备损毁,人员伤亡惨重,项目被紧急叫停。

     报告的最后,用红笔草草写了一句批示:“相关生物样本已灭活封存,档案定为绝密。

    ” 当时我只当是个奇闻异事,吹牛不上税的地方志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