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诬陷

关灯
青山村,彻底被一种粘稠的恐惧淹没了。

     往年这个时节,山风本该带着草木萌发的清冽甜香,穿过村中那条青石铺就的主路,拂过家家户户门前新晒的笋干和草药。

    可如今,弥漫在空气里的,只有一股挥之不散的、带着铁锈和腐烂淤泥混合的怪味。

    天像是被谁泼了一大桶洗过生肉的脏水,灰沉沉地压下来,铅云低垂,沉甸甸地压在每一片屋顶,每一道篱笆,也压在每一个村民的心坎上。

     三天了。

    三个村里最老练的猎手——武大山、武猛、武石头,像被山里的雾吞掉一样,踪影全无。

    他们本该在第二天清晨,带着沉甸甸的收获和驱散晨雾的爽朗笑声出现在村口。

    可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只有风打着旋儿,卷起几片枯叶,徒留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

     恐慌,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

    往日喧嚣的村中空地,此刻成了散布流言的温床。

    女人们聚在水井边打水,桶绳发出吱呀的呻吟,压不住她们低哑急促的议论,眼神不时惊恐地瞟向村后那座此刻显得格外狰狞的青山轮廓。

     男人们蹲在屋檐下,闷头抽着旱烟,劣质烟叶燃烧的辛辣气息也压不住心头的寒意,烟雾缭绕中,一张张脸孔绷得死紧,沉默得如同山里的石头。

    孩子们被严令锁在家中,往日鸡飞狗跳的喧闹消失了,只有几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娘——”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里漏出来,更添几分凄惶。

     打破这窒息般沉寂的,是村西头武三毛家小儿子武小豆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血!好多血!爹!娘!快来看啊!” 那声音尖利得像被掐住脖子的鸡雏,刺破了沉闷的空气,也刺得所有人心头一哆嗦。

    人群像被鞭子抽打般,呼啦一下涌向村后通往黑风谷方向的那条荆棘丛生的小径入口。

     武小豆瘫坐在离小径入口十几步远的泥地上,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一根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芦苇,死死指着前方草丛里一团暗红色的东西。

    那东西沾满了泥污和碎草屑,皱巴巴地蜷缩着,在阴郁的天光下,刺眼得如同一个溃烂的伤口。

     武震天,青山村的村长,武小鱼的父亲,一个骨架粗大、年轻时能徒手搏熊的汉子,此刻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他拨开挤在前面、伸长了脖子却又不敢靠近的人群,大步走过去。

    沉重的脚步踏在湿软的泥土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口。

    他蹲下身,布满厚茧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翻开了那团暗红的东西。

     那是一件灰褐色的粗布褂子。

    前胸位置,几道巨大的、不规则的撕裂口子狰狞地咧开着,边缘被浸染成了浓重的黑褐色,那是干涸的血。

    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沼泽深处腐烂淤泥般的腥臭,瞬间弥漫开来,熏得离得近的几个妇人当场弯下腰干呕起来。

     但这还不是最骇人的。

     武震天粗糙的手指捻起褂子撕裂边缘粘连着的一小片东西。

    那是一种粘稠、半凝固的胶状物,漆黑如墨,即使在黯淡的光线下,也透着一股子令人极度不适的油亮。

    它死死地扒在布料纤维上,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着,手指触碰时,竟发出极其轻微的“滋”声,一股微弱的、带着硫磺焦糊味的白烟冒起,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灼痛和强烈的麻痹感。

     “嘶……”武震天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看着指腹上那一点迅速蔓延开的、带着烧灼感的麻木,又死死盯住那诡异的黑色粘液,眼神里翻涌着惊疑和一种深沉的恐惧。

     人群中,一个须发皆白、背驼得如同老虾的老者,武七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黑色粘液,满是老年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影…影蛭!是影蛭的秽物!老辈人…老辈人说过…那东西…专吃人精血…留下的…就是这…这黑水!山神发怒…精怪…精怪出来收人啦!”恐惧像是瘟疫,随着他嘶哑的喊叫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天爷!影蛭?那不是…那不是传说里才有的邪物吗?” “山神发怒了!定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对,触怒了山神老爷!” “献祭!得赶紧杀牲口献祭!求山神息怒啊!”几个辈分高的老人立刻激动起来,声音发颤地喊着。

     恐慌像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乱糟糟的哭喊和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