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路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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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如豆,将沈砚秋伏案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

    窗外夜色浓稠,万籁俱寂,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清晰得有些刺耳。

     他面前摊开着那几张用炭笔拓印下来的纸页,上面“实发叁佰两,账面陆佰两”的字样和张鹤年那熟悉的签押,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旁边,是从老吏给的油布包本子上仔细抄录下的关键内容,包括那几笔巨款去向的清单。

    墨迹未干,散发着淡淡的松烟气息。

     每抄录一个字,都像是在重复昨夜账房里那窒息般的紧张。

    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擦过腰间,那本格斗术残页硬硬的边角带来一丝微末的安定感。

    他知道,手里握着的不仅仅是几张纸,是能掀翻一位学政的惊雷,也是能将他自身炸得粉身碎骨的炸药。

     绝不能失手。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抄录的内容,确认无误后,将三份完全相同的证据分别叠好。

    每一份,都足以让张鹤年万劫不复。

     第一份,他用最普通的信封装好,封口处没有署名,只在信封正面用左手歪歪扭扭写了“浙江巡按御史刘大人亲启”,右下角加了两个小字:“急报”。

    他打算天明后,找那个常在府学舍外溜达、专门替生员跑腿送信的半大孩子,多给几文钱,让他送到巡按御史在杭州的衙门驻地。

    孩子面孔生,不会引人注意。

    即便信被截下,也查不到他头上。

     第二份,他找出一块防水的油布,将证据层层包裹,又用细麻绳捆扎结实。

    这个,需要找个稳妥的公共场所藏匿。

    他想起绍兴府城那座香火鼎盛的城隍庙,人来人往,反而最不易被针对性搜查。

    佛像底座下?还是那棵据说有数百年树龄的槐树树洞里?他需要亲自去一趟,找个最隐蔽的角落。

     第三份,他沉吟片刻,取过一件穿旧了的棉布内衣,用薄而锋利的裁纸刀小心挑开内衬的线脚,将折得最小的那份证据塞了进去,然后穿针引线,就着油灯微弱的光,一针一线地将口子重新缝好。

    针脚细密均匀,若不仔细翻查,绝难发现异常。

    这件衣服,他会一直穿在身上。

     做完这一切,东方已微微泛起鱼肚白。

    他吹熄油灯,室内陷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怀揣着三份分量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