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晨诵与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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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后是习礼的时辰。

     今日练习的是揖让之礼。

    司马徽示范如何站立,如何拱手,如何躬身,如何步法进退。

    每一个动作都分解得极为细致。

     “揖礼之要,在于心正身直,”司马徽一边示范一边讲解,“举手至额,躬身适度,目光视己足尖,不可左顾右盼。

    ” 司马朗学得最快,举止已然颇有风范,动作流畅自然,仿佛不是在学习,而是在复习早已掌握的内容。

     司马孚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不是步子错了,就是躬身的角度不对。

    司马朗不时用眼神或微小的手势提醒他,耐心十足。

     司马懿的表现最为奇特。

    他的每个动作都极其标准,标准得近乎刻板——手臂抬起的高度,躬身的角度,步幅的大小,几乎与先生的示范分毫不差。

    但他做这些动作时面无表情,眼神锐利,不像是在习礼,倒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算术题,精准地计算着每一个动作的参数。

     休息时分,孩子们得以在庭院中稍事活动。

     司马朗自然地担负起照顾弟弟们的责任,查看司马孚的衣冠是否整齐,关心地问司马懿:“仲达可觉得累?” 司马懿摇头,目光却飘向远处——父亲司马防正与先生司马徽在廊下交谈,两人的目光不时瞟向这边。

     “...伯达敦厚谦和,有长者风范;叔达仁爱有余,刚毅稍欠;至于仲达...”司马徽的声音隐约随风飘来,“聪慧过人,然心思过深,不似孩童...” 司马防默然片刻,缓缓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过刚易折,过慧易夭。

    还需多加打磨。

    ” 这些话断断续续地飘入司马懿耳中,他脸上不动声色,手指却微微蜷缩起来。

     这时,司马孚拉着司马朗的衣袖,小声问:“兄长,为何我们每日都要学这些礼仪?如此繁琐,有何用处?” 司马朗温和地回答:“叔达,礼之用,和为贵。

    先王之道斯为美。

    小大由之,有所不行。

    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他引用《论语》,耐心解释,“礼不是束缚,是秩序。

    家有礼则安,国有礼则宁。

    ” 司马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而看向司马懿:“二哥以为呢?” 司马懿从远处的对话中收回目光,淡淡地说:“礼是盔甲,也是兵器。

    ”说完便不再多言,留下司马孚一脸困惑。

     司马朗若有所思地看了二弟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廊下,司马防与司马徽的谈话也已接近尾声。

     “有劳先生多加管教,特别是仲达...”司马防语气凝重,“此子性情异于常儿,需格外费心。

    既要磨其锋芒,亦不可损其锐气。

    ” 司马徽躬身应答,话语变得十分周全得体:“主公言重了。

    教导公子,乃某分内之事。

    朗公子敦厚稳诚,已有君子之风;懿公子聪颖绝伦,见解常出人意表;孚公子仁心质厚,亦乃良材。

    三位公子禀赋各异,然皆禀赋非凡,假以时日,因材施教,必能各成其器,光耀司马门楣。

    ”司马防目光深远地望向庭院中的三个儿子,良久,缓缓道:“但愿如此。

    ” 辰时结束的梆声响起,孩子们迅速重新整队,鱼贯步入塾堂,准备接下来的课程。

    司马懿走在最后,在踏入塾堂门槛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父亲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难辨。

     晨光正好,将司马府邸的屋檐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在这井然有序的深宅大院里,三个性格迥异的兄弟,正沿着各自的人生轨迹悄然成长。

    传统的枷锁与叛逆的锋芒,仁爱的情怀与功利的计算,在这个早晨悄然碰撞,擦出了最初的火花。

     没有人知道这些火花将如何燎原,但司马防心中明白,他这三个儿子,注定不会平凡。

    尤其是那个心思深沉、目光锐利的次子,司马仲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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