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北斗尸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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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抬头的刹那,一股比刚才阁楼里浓烈十倍、混合着铁锈、水腥和腐败甜腻的恶臭,如同有形的巨浪,猛地从江面方向汹涌扑来! 只见前方一片浑浊翻腾的江面上,无数粘稠、暗红、如同坏掉淤血般的泡沫正从江底疯狂向上翻涌!它们连成一片巨大的、不断蠕动着的污秽血痂,死死糊在暴雨抽打的水面上!暴雨倾盆,竟也无法冲散这浓稠的血沫。

     就在这片令人作呕的血沫中心,江水诡异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深不见底的漩涡。

    漩涡深处,一点幽暗、惨绿的磷光,如同深埋地狱的鬼火,幽幽亮起,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上浮! “咕噜……咕噜噜……”空洞物体排开江水的粘腻声响,穿透风雨和浪涛的喧嚣传来。

     一根粗大、黝黑、湿漉漉的桅杆,如同从九幽地狱刺出的巨大骨矛,猛地捅穿了那片粘稠污秽的血沫,撕裂狂暴的雨幕,笔直地、狰狞地刺向铅灰色压顶的苍穹! 紧接着,是第二根!桅杆上挂着破烂的帆布,像浸透了污血的裹尸布,紧紧缠缚着,在狂风中死气沉沉地飘荡、抽打。

     一个巨大、扭曲的船头轮廓,在血沫和漩涡中缓缓抬升。

    船首的雕饰根本不是祥瑞,而是一只独眼圆瞪、獠牙外翻的恶鬼头颅!半边脸已经朽烂剥落,露出黑洞洞的窟窿,剩下那只硕大的石眼空洞地、怨毒地望向风雨飘摇的江岸,嘴角却凝固着一丝令人骨髓发寒的阴冷笑意! 一艘庞大、腐朽得如同巨兽骨架的古老木船,正撕开翻腾的血色江面,挣脱水底的束缚,一点点浮现在这狂风暴雨的珠江之上! 鬼船! 船身破败不堪,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苔藓和密密麻麻的藤壶,船体歪斜扭曲,仿佛在海底的淤泥中浸泡、腐烂了千百个春秋。

    甲板上空荡荡的,只有凄厉的风雨在疯狂地嚎叫、抽打。

    然而,就在那高耸的、如同恶鬼獠牙般尖锐的船楼最顶端,一道黑影像一枚冰冷的铁钉,死死地钉在狂风暴雨之中! 那人瘦高得近乎嶙峋,裹在一件宽大得完全不合身的黑斗篷里,那斗篷仿佛是用最浓稠的阴影直接织就。

    兜帽压得极低,仅仅露出一截线条冷硬、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下巴。

    他对脚下鬼船浮出水面、江面血沫翻腾的骇人景象无动于衷,像一块矗立在惊涛骇浪中的冰冷礁石,毫无知觉。

     他的右手,却异常突兀地高高举起,伸向风雨如晦的漆黑天穹。

    那只手苍白得如同久埋地下的枯骨,指节细长得异乎寻常。

    而在他那死人般苍白的掌心上方,赫然悬浮着几片闪烁着幽冷青光的金属碎片——青铜罗盘的碎片! 碎片在他掌心上方缓缓地、诡异地转动着,彼此之间拉扯出一道道细微却刺眼的青碧色电光。

    那冰冷的光芒,竟与陈玄墨右手虎口处、隔着湿透布条隐约透出的青铜指针微光,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呼应!仿佛失散已久的部件,隔着风雨和时空,发出了无声而急切的召唤! 鬼船庞大的船体终于完全浮出水面,浑浊的江水如同瀑布般从船舷两侧轰然泻下,狠狠砸在下方翻腾不息的血色泡沫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船楼顶端,那尊如同阴影雕塑般的黑袍身影,似乎终于感应到了岸边的目光。

     他极其缓慢地,将那托着青铜碎片的、死人般苍白的手,转向了岸边——转向了泥泞中狼狈站立的陈玄墨。

     兜帽投下的浓重阴影里,仿佛有两道比这冰冷的暴雨、比那翻腾的血沫更粘稠、更阴寒百倍的目光,穿透了狂乱的风雨,如同淬了剧毒的钢针,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钉在了陈玄墨身上。

     嘴角,那截惨白的下巴皮肤,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让目睹者骨头缝都瞬间结满冰碴的冷笑,凝固在风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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