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尾行窥真·寒夜里的诗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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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的蚯蚓,缓缓向下爬行。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似乎想争辩,想哀求,喉咙里滚动着浑浊的气音,最终只挤出几个破碎的字:“掌柜…行行好…家中…揭不开锅了…” 掌柜的撇撇嘴,像驱赶苍蝇般挥挥手,不耐烦地扯过一张当票模样的契约,抓起他那支秃了头的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虫蛀裘一件,当粟半升,死当!”他把笔和那张如同判决书的契约推过来,“按手印!” 杜甫伸出那根还在渗血的手指,指尖颤抖着,缓缓伸向那盒廉价的、颜色浑浊的红泥。

    就在指尖即将按上那团象征屈辱的红色印泥的刹那—— 嗡!!! 我脑中猛地一炸!像是被高压电瞬间贯穿! 视网膜瞬间被汹涌的、燃烧的、扭曲的梵文乱码洪流淹没!无数狰狞的、仿佛由鲜血书写的符号嘶吼着冲刷我的视野! [#干预冲动↑↑#业力临界!#] 冰冷的警告声,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寒冰巨锤,狠狠砸在我的颅骨上!伴随着这致命的警告,一段绝不属于我的、却清晰得如同亲历的残酷画面碎片,被系统粗暴地、不容抗拒地塞进我的脑海—— 逼仄、透风、冰冷刺骨的茅屋。

    墙角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顶多四五岁。

    饿得脱了形,小脸上只剩下一双惊恐放大的眼睛,茫然地、无助地对着灰败冰冷的土墙。

    他干裂、毫无血色的小嘴无意识地翕动着,一点点凑近冰冷的土墙,伸出小小的、布满冻疮的舌头,一下,又一下,徒劳地舔舐着那些粗糙的、不可能有任何养分的土坷垃。

    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绝望又压抑的呜咽:“饿…阿宗饿…娘…饿……” 是杜甫的儿子!阿宗! “呃!”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负伤的闷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脊柱像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一股狂暴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如同失控的火山岩浆,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牙关死死咬住,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我的右臂肌肉贲张,青筋如虬龙暴起,霍家拳“崩山锤”的起手式几乎完全不受控制,本能地就要轰出去!砸碎那油腻的柜台!砸烂那张刻薄的、令人作呕的肥脸!把这该死的、吞噬人性的世道轰个稀巴烂! 左手指尖!! 那点持续加重的麻木感,骤然化为钻心蚀骨的剧痛!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入骨髓深处,在里面疯狂地搅动、灼烧!在剧痛的刺激下,冰晶在指尖疯狂凝结、蔓延!皮肤下的血肉,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令人心寒的半透明质感!仿佛血肉正在被某种非人的力量强行转化为冰冷的琉璃!视野边缘,猩红的数字疯狂闪烁跳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业力70/100] 动一下!只要我现在冲出去!历史就会像一块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崩碎成无法预知的碎片!代价…代价可能就是阿宗那个舔墙的孩子,瞬间化为飞灰!连同他那绝望的呜咽,一起湮灭在时空的乱流里! 我像一尊被无形的、冰冷的钢铁支架死死锁住的雕像,钉在原地!每一寸肌肉都在撕裂般的痛苦中剧烈颤抖!额角的青筋突突狂跳,仿佛要炸开!汗水瞬间浸透内衫,又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变得刺骨。

    指甲再一次深深抠进掌心,温热的血珠渗出来,滴落在脚下冰冷的石板地上,砸出几朵小小的、暗红色的花,如同我此刻无声爆裂的心。

     隔着汹涌的人潮,隔着那油腻的、散发着铜臭的柜台,隔着这该死的、如同天堑的系统枷锁!我的目光,像淬了毒、淬了血的钉子,死死钉在杜甫身上!看着他枯槁的手指,带着屈辱和麻木,最终按在了那份卖身契般的契约上,留下一个暗红的、模糊的血指印。

     然后,他佝偻着背,像背负着整个乱世的重量,紧紧抱着那袋轻飘飘、却如同耻辱本身一样沉重的霉粟,一步一步,艰难地,再次融入东市那喧嚣而冰冷的、吞噬一切的人潮。

     他每一次踉跄的挪步,都像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在我心尖上。

    那背影,佝偻得如同一道正在坍塌、即将被风沙彻底掩埋的残碑。

     “操……” 一个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字,从牙缝里,从被咬碎的舌尖,从剧烈起伏的胸腔深处,硬生生地挤出来,微不可闻,却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这他妈……比挨枪子疼万倍! 3.西坊冻笔·精神的碾碎与琉璃的烙印 西坊的寒气,比东市更甚,带着一种能钻入骨髓的阴湿。

    低矮的土屋在黄昏的暮色中,像一座座沉默的、埋着无数苦痛的坟茔。

    杜甫落脚的那间,窗户纸破了大半,刺骨的寒风毫无阻碍地灌进去,发出呜呜的哀鸣。

     屋内,一盏如豆的油灯在寒风中摇曳挣扎,昏黄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桌案一角,映着他枯槁的侧脸和那双专注却又被巨大痛楚折磨着的眼睛。

    那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灭。

     他重新铺开新的竹简,呵气融墨。

    每一次呵气,都带着白霜。

    那支秃笔,再次在粗糙冰冷的竹片上,艰难地移动。

    抄写的是《雕赋》。

    寒气侵骨,他枯瘦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每一次笔尖落下,每一次手腕的转动,都牵动着指关节。

    那些刚刚勉强凝结的冻疮伤口,便再一次迸裂开! 暗红的血珠,如同被命运无情挤压出的泪,一点点渗出来,洇入竹简粗糙的纹路里,迅速凝固成一片片刺眼的、如同烙印般的暗褐色斑块。

    昏黄的灯火下,那暗红的血痕与浓黑的墨迹交织、凝固,像他笔下那只苍鹰折翼时无声滴落的悲鸣。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灯油燃烧时呛人的烟味、新鲜血液的腥甜、墨汁的苦涩,还有他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咳嗽声。

    每一种气味,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砰!!!” 破旧的木门被一股蛮力猛地踹开!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冷风卷着雪沫子,如同饿狼般呼啸而入,瞬间将那豆本就微弱的灯火扑得只剩下一丝火星,苟延残喘!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堵在门口,是房东。

    他粗声恶气地吼着,唾沫星子随着寒风喷溅进来:“穷酸!又点灯熬油!这破屋子是赁给你的,不是给你糟蹋的!瞧瞧!墙都让你这破灯熏黑了,好好的地板也让你这脏血污了!晦气!赔钱!赔不起就给老子滚出去!马上!” 杜甫惊得浑身一颤,如同惊弓之鸟!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竹简上,滚出一道长长的污痕。

    他下意识地想要护住那卷染血的竹简,慌乱地转身,动作太大,宽大的、打着补丁的破袖猛地扫到了桌上那盏摇曳着最后一点火星的油灯! “哐当——!” 灯油倾覆!那微弱的、挣扎的火星,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舔舐上干燥的竹简!火焰“腾”地一声窜起!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竹片,也吞噬着那上面未干的血泪和墨痕!火光照亮了杜甫瞬间惨白如纸的脸,和他眼中那如同世界崩塌般的绝望! “不——!!!” 一声撕心裂肺、混合着无尽悲怆与毁灭性绝望的惨叫,从他喉咙深处炸裂开来!那声音足以刺穿最坚硬的寒冰!他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那双早已血肉模糊、此刻更被燎伤的手,徒劳地、疯狂地拍打着火焰!火舌舔舐着他的袖口,烧焦了布料,燎伤了他手背上脆弱的皮肤,发出细微而残忍的“滋滋”声! “我的书!我的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