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裂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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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的百叶窗半掩着,窗外传来隐约的车流声,还有远处工地打桩机的闷响,这是城市永恒的背景音,林溪听了五年,早该习惯了。

     可今天,那声音里像是掺了别的东西。

     不是真的声响,更像是某种震动,贴着颅骨内侧嗡嗡作响。

    自从三天前碰了那个黄铜罗盘,这“低语”就没停过。

     林溪捏紧了手里的修复针,针尖细得像根头发丝。

    她蘸了点调好的矿物颜料,颜料是按古籍记载配的,青灰色,和茶盏的釉色几乎融为一体。

    指尖稳住,针尖慢慢凑近裂痕边缘——还差一毫米。

     “砰!” 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个闷雷。

     视野猛地天旋地转,工作室的暖光瞬间被抽走,眼前涌进一片惨绿的幽暗。

    冰冷的海水带着铁锈和咸腥味儿,疯狂往嘴里灌,喉咙被呛得生疼,窒息感像只手死死攥住了肺。

    耳边全是金属撕裂的尖啸,“咯吱——咯吱——”,像是船板被巨力掰断,震得耳膜发颤。

     哭喊声响成一片,有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啜泣,还有孩子尖利的哭叫。

    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特别响,凄厉得变了调,穿透所有噪音扎进脑子里:“孩子……罗盘……拿好……活下去!” “呃!” 林溪猛地向后踉跄,后背狠狠撞在工作台上。

    工具盒“哗啦”一声翻倒,镊子、刮刀、不同型号的砂纸撒了一地,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手里的修复针早飞了,不知道落在哪儿。

     她扶着工作台喘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鬓角的碎发。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咚咚咚”地撞着肋骨,像是要跳出来。

     幻觉退得和来时一样快。

     眼前还是熟悉的“拾遗斋”,暖黄的灯光,空气中飘着木料、鱼鳔胶和旧物件特有的沉静气味。

    那件青瓷莲瓣碗好好地躺在软垫上,釉面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

     只是……裂痕旁边多了道新的划痕。

     细细的一道,白亮刺眼。

    是刚才失控时,指尖带倒的镊子尖划的。

    那道划痕像道疤,刻在千年的瓷釉上,也像根针,扎进林溪眼里。

     她伸出手,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是气的,是怕。

     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稳。

    修复这行,拼的就是手上的准头和心里的静气。

    可现在,那该死的“低语”像把凿子,正一点点凿开她的控制力。

     “不……”她低声喃语,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指尖轻轻拂过那道新划痕,冰凉的瓷面传不来半分安稳。

    她修了那么多旧物,补过战争留下的弹孔,粘过失火后焦黑的碎片,可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像件被摔碎的瓷器,连拼凑都做不到。

     工作室的电话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在安静里炸开,像“低语”有了实体。

    林溪吓得一哆嗦,差点跳起来。

    她定了定神,深吸三口气,才伸手拿起听筒。

     “喂?拾遗斋。

    ”声音里的疲惫藏不住,像蒙了层灰。

     “小林啊,是我。

    ”电话那头的男声温润清朗,带着点关切,“新京大学历史系的周教授。

    那件莲瓣碗,还顺利吧?没给你添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