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个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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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陈亮像是变了个人。

     他依旧每天练习唢呐,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顾用蛮力。

    他开始尝试按照《玄音谱》上记载的晦涩口诀,调整呼吸,凝聚精神,去感受吹奏时气息的细微变化。

    他发现,当心神沉静时,吹出的音色似乎真的圆润了些许,少了许多毛躁的杂音。

     刘小敏跟人跑了的事,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陈家庄。

    陈亮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和压低声音的议论。

    他比以前更沉默,常常一个人对着空气发呆,或是跑到村后的河滩上,一坐就是半天。

     母亲怕他想不开,变着法儿给他做好吃的,唉声叹气。

    父亲则只是闷头抽烟,偶尔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句:“亮子,咱是人穷志不短。

    ” 志气?陈亮心里一片茫然。

    他的志气,曾经是吹好唢呐,娶小敏,过安稳日子。

    现在,唢呐似乎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小敏也成了别人家的人。

    他的志气,该往哪儿使? 这天下午,陈亮正在河滩上对着滚滚的河水练习长音,试图找到老瞎子说的“气贯长虹”的感觉,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亮子,练功呐?” 陈亮回头,看见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蹲在河堤上,嘴里叼着烟袋,正是邻村的扎纸匠柳七爷。

    柳七爷在附近几个村是出了名的怪人,一手扎纸人的手艺出神入化,但为人孤僻,很少与人来往。

    他扎的童男童女、金山银山,据说在“下面”特别受欢迎。

     “七爷。

    ”陈亮停下唢呐,点了点头。

    他对柳七爷说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只觉得这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阴气。

     柳七爷眯着眼,吐出一口烟圈:“听说你小子,前两天在乱坟岗弄出不小的动静?” 陈亮心里一紧,没说话。

     柳七爷嘿嘿笑了两声,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别怕,我就随口一问。

    老瞎子……把东西传给你了?” 陈亮警惕地看着他,依旧不答。

     “嘿,还挺机警。

    ”柳七爷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到陈亮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小子,我这儿有个活,你想不想接?” “什么活?” “西村老赵家,他那个淹死的儿子,头七都过了,家里还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