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词动九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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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湖绸衫子上的并蒂莲绣纹被晨光照得发亮,他手里端着青瓷茶盏,笑纹从眼角漫开,可算把您盼来了。

     辛弃疾转身,见裴元节已踩着青砖踱近,腰间玉牌撞出细碎声响。

     他注意到对方袖角沾着星点墨迹,像是方才急着写什么,倒把砚台碰翻了。

     裴大人早。

    辛弃疾拱了拱手,跟着往厅里走。

     门槛高得绊脚,他垂眸时瞥见裴元节鞋尖沾着新泥——分明是天没亮就出了门,偏要装出闲适模样。

     正厅里檀香炉飘着沉水香,案几上摆着新换的墨锭。

     裴元节伸手虚引,待辛弃疾坐定,才从袖中摸出一卷明黄封皮的公文:朝廷有令,江西茶税稽查改由转运司专理。

    他指尖敲了敲公文,辛公初来乍到,或不熟本地民情,暂勿干预为好。

     茶税? 辛弃疾心里一沉。

     江西茶税向是安抚使辖下要职,收的税银三成充军饷,裴元节这是要断他筹措军资的路子。

     他抬眼时正见裴元节眼尾微挑,那抹得意藏在笑纹里,像条吐信的蛇。

     谢裴大人提醒。

    辛弃疾将公文推回案上,指节抵着木案,某初到江西,正该多学多问。

     裴元节的笑更深了,身子往前倾些:昨儿有御史递了折子,说辛公新词里怨望天子,煽动士心他压低声音,茶盏里的水纹跟着颤,幸而陛下宽仁,说不过是文人激愤...... 辛弃疾只觉喉间发苦。

     那日在画舫填词,原是被酒意激得说了些重话,不想裴元节竟让书史抄了呈给皇帝。

     他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指甲慢慢掐进掌心:某定当慎言,不负圣恩。

     这就对了。

    裴元节拍了拍他手背,像在哄孩子,咱们做臣子的,最要紧是...... 大人,卯时三刻了。

    外间书吏掀帘进来,点卯的册子备好了。

     辛弃疾借机起身,袖中掌心已掐出月牙印。

     他朝裴元节一揖,转身时剑柄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