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茶烟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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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是范如玉的贴身侍女,却比许多衙役更擅扮作粗使婆子,此刻腰间挂着个竹编钱袋,倒真像个跟着东家收茶的小帮工。

     辛弃疾应了声,靴底碾过结霜的碎石,脆响惊起几星寒鸦。

     他昨夜在案头翻了半宿《宋会要》,茶税条令里和市折纳灾损报免这些字眼在眼前晃了又晃——自隆兴和议后,朝廷为补军资,茶税已是江西百姓肩头重负,可前两日王岊递来的密报里,竟有茶农卖儿鬻女抵税的血书。

     官爷!官爷留步! 一声带着哭腔的唤声撞破山雾。

     辛弃疾抬眼,见道旁松树下蜷着个佝偻身影——灰黑破袄袖口露出半截冻得发紫的手腕,正死死攥着个竹背篓。

     背篓里的薄如枯草,在风里簌簌打颤。

     老丈,可是要卖茶?绿芜抢先一步上前,蹲下身时故意把钱袋碰得叮当响。

     那老人听见二字,突然直起腰来,膝盖磕在冻土上地闷响。

     他仰起脸,皱纹里结着冰碴:官爷行行好,这是我家最后半筐茶青,求换三升米——我那小孙女儿,三天没喝上热汤了...... 辛弃疾接过他递来的枝条。

     指尖刚触到那层灰褐的表皮,便被扎得一疼——哪里是茶芽? 分明是老茶树干剥下的皮,在檐下晒得裂成了骨茬。

     他喉间发紧,垂眼时正撞进老人浑浊的眼底:老丈,这树皮充茶青,县里收税的可曾说过? 收......收税的赵都头说,今年茶引加了三成,交不上就拆房梁。

    老人枯瘦的手抚过背篓,我家茶园早被水冲了,只能剥树皮......官爷,这树皮能算茶青么? 辛弃疾攥紧那截树皮,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老丈,您且跟我走。

    他转头对绿芜道,去把马背上的干粮取来,再问问老丈住哪村。

     绿芜应了,转身时瞥见辛弃疾眼尾泛红。

     她知道,这位大人最见不得百姓受苦——当年在山东老家,他跟着祖父辛赞查访被金人烧毁的村庄,也是这样攥着焦黑的房梁,说总有一日要让百姓种自己的田,喝自己的茶。

     日头西斜时,一行人拐进了修水深处的茶村。

     茅檐下的竹匾里,晒的全是这样的树皮茶青;墙根下缩着几个光脚的孩童,见有人来,便怯生生地往大人身后躲。

     绿芜跟着个抱孙儿的妇人进了灶房,回来时眼眶发红:那小女娃烧得直说胡话,家里连块药引都寻不着。

     去取我包里的金疮药。

    辛弃疾蹲在院角,看着几个汉子正往竹篓里塞树皮,你们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