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张军覆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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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运钞车旁的六分钟 2000年9月1日的常德,秋老虎正烈。

    下午五点五十分,农业银行江北支行的运钞车像头疲惫的铁兽,碾过北站分理处门前的柏油路。

    车斗里的钱箱摞得整整齐齐,2248万现金把铁皮车厢压得微微下沉,阳光斜斜切进来,在钞票边缘镀上一层冷光。

     肖卫东摘下手套擦了擦额角的汗,钢盔下的头发早就湿透。

    他端着微型冲锋枪往车后站了站,和王建国形成犄角之势。

    驾驶座上的周军正拧开保温杯,茶叶在热水里翻腾的瞬间,他听见分理处门口传来王平清脆的笑声——这个刚入职半年的出纳,总爱跟门口的保安说笑。

     第一声枪响像砸在铁板上的闷雷,穿透了午后的慵懒。

    肖卫东猛地转身,看见分理处门口的王平像被风吹倒的麦子,直挺挺地扑在台阶上。

    一个戴深蓝色帽子的蒙面人正用枪顶着李静的后背,把她往运钞车这边推。

     有埋伏!王建国的吼声刚出口,三束火光从街角的树后窜出来。

    肖卫东下意识地想翻滚躲避,子弹已经击穿了钢盔,热辣辣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他看见自己的血滴在枪身上,像开出一串红珠子。

     周军在驾驶座上摸到了枪套,还没抽出来,挡风玻璃就碎了。

    他感觉额头一凉,随后是剧烈的疼痛,手垂下去的时候,保温杯里的水正慢慢渗进座位底下。

     李静被推到运钞车后门,劫匪的枪口戳着她的太阳穴。

    开门!那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

    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看着地上肖卫东的钢盔,突然把钥匙插进锁孔,肩膀猛地向后一拧——一声脆响,钥匙断在了锁芯里。

     找死! 四枪连响,像放鞭炮。

    李静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盯着运钞车的牌照,仿佛要把那串数字刻进眼里。

     街角的出租车里,刘辉刚要推开车门,就被身边的陈世清按住了肩膀。

    别动,看戏。

    陈世清的声音很平静,手里的枪却在微微发抖。

    当警铃声从分理处里炸响时,他突然把枪口抵住刘辉的太阳穴:你不该看见这些。

     子弹穿过太阳穴的瞬间,刘辉还在想昨晚牌局里陈世清欠他的五十块钱。

    陈世清把他的尸体拽出车外时,听见运钞车那边传来抢枪的动静——他的同伙正在从经警身上卸武器。

     他钻进驾驶座,三个蒙面人像猫一样窜上来。

    出租车拐进小巷时,陈世清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分理处门口的血正顺着台阶往下流,在柏油路上汇成小小的溪流,被夕阳染成了暗红色。

     从第一声枪响到出租车消失在巷口,整整六分钟。

     二弹道里的幽灵 雨是后半夜来的,瓢泼似的,把常德城浇得透湿。

    刑警老张蹲在甘露寺附近的弃车旁,手里举着证物袋,里面是一顶深蓝色的帽子。

    帽檐内侧沾着几根头发,在强光灯下泛着灰白。

     头儿,法医初步鉴定,死者都是被军用手枪击中的。

    年轻刑警的声音带着颤音,三个押运的,两个出纳,还有个出租车司机...一共五条命。

     老张没说话,指着车门上的弹孔。

    雨珠顺着弹孔往里渗,在锈迹上晕开。

    他想起三年前武汉广场劫案的卷宗照片,也是这样的弹孔,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状——那是枪管磨损后的独特痕迹,就像人的指纹。

     公安部的弹道专家凌晨三点赶到现场。

    检验仪的绿光扫过弹壳,屏幕上渐渐浮现出清晰的膛线纹路。

    老专家推了推眼镜,突然指着其中一枚弹壳:看这个,跟重庆1997年12?25案的4号枪比对,吻合度99%。

     卷宗在临时指挥部的桌上堆成了小山。

    老张翻到重庆那起案子的现场照片:上海第一百货重庆分店的黄金柜台前,营业员倒在碎玻璃里,血溅在金灿灿的首饰上。

    案发现场同样留下了深蓝色的纤维,目击者说,劫匪戴着帽子,枪法准得吓人。

     还有这个。

    专家调出另一组数据,武汉1?4案的5号枪,在这里打了七发。

    这伙人至少有四支枪,流窜了五年。

     雨还在下,警犬在泥泞里嗅着,突然朝着中巴车站的方向狂吠。

    老张跟着过去,看见地上有个模糊的脚印,旁边是一小片被踩烂的荷叶——劫匪应该是从这里换乘了中巴车,雨水冲散了所有痕迹。

     头儿,安乡县有报案。

    年轻刑警拿着电话跑过来,农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