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樱桃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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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巧家县。

    他在汽修厂见到了刘忠诚——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寸头,手上全是油污,说起李正武就一肚子火:那小子平时看着挺老实,谁知道能干出这种事! 刘忠诚给李朝阳讲了事情的经过:12月12日上午,福秀开来看他那辆修了四天的微型面包车。

    发动机大修,全车补漆,总共3290块。

    福秀开说没带够钱,想先把车开走,第二天送钱来。

    刘忠诚不放心,毕竟是第一次打交道。

     然后福秀开就说,让个工人跟他回去拿钱。

    刘忠诚抽着烟,我看小武年纪小,机灵,就把他派去了。

    临走前我还给了他25块钱,让他路上买吃的,嘱咐他拿到钱就赶紧回来,最晚第二天到厂。

     李正武跟着福秀开离开时,是上午九点多。

    福秀开的家在背峰村,离县城有几十公里山路,一来一回得两天。

    刘忠诚以为等两天就能见到人,可到了14号,李正武没回来;15号,还是没动静。

     刘忠诚急了,给福秀开打了个电话。

    福秀开说,钱给小武了,15号早上就送他上了回县城的客车。

    刘忠诚把烟头摁灭,我就等着呗,结果等到天黑也没见人。

    我寻思着,是不是小武想家了,直接回昭通了?又等了两天,还是没信,我这才给你打的电话。

     李朝阳坐在汽修厂油腻腻的板凳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怕生,连跟陌生人说话都脸红,怎么可能卷着钱跑了? 刘老板,我想跟你去趟背峰村,找那个福秀开问问。

    李朝阳的声音带着点颤。

     四、背峰村的迷雾 2003年12月的背峰村,刚下过一场雪。

     从巧家县城到背峰村,没有公路,只有一条被牛车轧出来的土路。

    李朝阳和刘忠诚先坐了两个小时的拖拉机,然后开始步行。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路又滑,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在天黑前赶到村里。

     背峰村藏在大山深处,一百多户人家散落在山坳里,大多是土坯房,屋顶盖着茅草,远远看去,像一个个趴在地上的蘑菇。

    村民们见了李朝阳和刘忠诚,都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外来人。

     你们找福秀开?一个挎着竹篮的大婶指了指村东头,那小子家就在最上头,红砖墙的那户。

     福秀开家确实比别家阔气些,院墙是用红砖砌的,门口还拴着一头壮实的黄牛。

    开门的是福秀开的父亲福汉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见了他们,眼神有些闪躲。

     叔,我们找福秀开。

    李朝阳说明来意。

     福汉城愣了一下,喊了声:秀开,有人找! 福秀开从屋里走出来,二十出头,个子不高,穿着件军绿色的棉袄,袖口磨得发亮。

    他看到李朝阳和刘忠诚,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是你们啊,有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儿子呢?李朝阳往前一步,声音有些激动,你不是说15号送他上客车了吗?他怎么没回厂里? 送了啊。

    福秀开梗着脖子,15号早上八点多的车,我亲自看着他上去的。

    钱也给他了,3290块,一分不少。

     那他去哪了?刘忠诚追问。

     我哪知道?福秀开皱起眉,可能是他自己跑了吧?你们厂里的人,我哪管得着。

     李朝阳盯着福秀开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可福秀开的眼神很,甚至带着点不耐烦。

    这时,福汉城在一旁插了句:秀开说送了,就肯定送了。

    那钱还是我给他的,家里正好有笔贩牛的款子。

     李朝阳还想再问,福秀开却转身进了屋:我还有事,你们走吧。

     门地一声关上了,把李朝阳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那天晚上,李朝阳和刘忠诚住在村里的小卖部。

    小卖部老板是个话多的老头,跟他们聊起福家:福家在村里算富裕的,福老汉会贩牛,经常往四川那边跑。

    秀开是老二,性子野,不爱干活,就爱琢磨着搞点小钱。

     那他家最近有没有啥不对劲的?李朝阳问。

     老头想了想:不对劲...好像也没啥。

    就是前几天,我看见福老汉和他三个儿子在后山烧东西,黑烟滚滚的,不知道烧啥呢。

     李朝阳心里一下。

     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2005年1月20日,李朝阳和刘忠诚走进了巧家县城西派出所。

     接待他们的是所长赵成华。

    他在这片辖区干了七年,皮肤黝黑,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听完李朝阳的讲述,赵成华皱起了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儿邪乎。

     背峰村他去过,山大林密,别说藏个人,就是藏头大象,也未必能找着。

    但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凭空消失了? 赵成华带着两个民警,再次去了背峰村。

    那是冬天,雪刚化,山路泥泞不堪。

    他们在村里走访了一整天,问了三十多户人家,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没见过那个外来的小伙子。

     原村支书是个干瘦的老头,坐在火塘边,抽着旱烟说:我们这村,住得散,山又高,别说外人了,就是本村人,有时候半个月都见不着一面。

    那小伙子要是真来了,没人看见也正常。

     线索似乎断了。

    赵成华把目光重新投向福秀开一家。

     3290块,对山里人来说不是小数目。

    赵成华对身边的民警说,福秀开说当天拿不出钱,回家就有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们再次找到福汉城,问那3290块钱的来历。

     是...是我贩牛赚的。

    福汉城搓着手,眼神有些慌乱,前阵子卖了头牛,正好有这笔钱。

     卖给谁了?什么时候卖的?赵成华追问。

     福汉城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福秀开从外面回来,听见问话,立刻接了句:是我爹前天才收的钱,具体卖给谁,我哪知道? 父子俩的话对不上茬,但赵成华没证据。

    他又去问了村支书,村支书说:福家确实经常贩牛,手里有闲钱也正常。

     另一边,民警找到了12月15日从崇西乡开往巧家县城的客车司机。

    那是辆破旧的中巴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起那天的事,一个劲地摇头:每天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我哪记得清?再说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有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穿蓝色工装,背着个黑布包?赵成华描述着李正武的样子。

     司机想了半天,还是摇头:真不记得了。

    我们这车,招手就停,谁也不登记。

     线索又断了。

    赵成华带着人,沿着背峰村到县城的路搜了一遍。

    那条路蜿蜒曲折,一边是山,一边是沟,最险的地方坡度能有七十度。

    他们搜了三天,连个人影都没找着。

     会不会是路上出了意外?一个民警猜测。

     赵成华摇摇头:真出意外,总得有痕迹吧? 他又去了二流汽修厂,排查李正武和其他工人的关系。

    三个徒弟都说,李正武平时不爱说话,但人挺好,从没跟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