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畏罪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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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小妹的事,依下官看来,小妹恪守礼仪,并非是会私会外男之人。

    ” “对,没错!”苏盛方才心急如焚,竟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他家女儿被夫人教养的极好,性格也更喜静,平日里除非是去打理铺子,否则基本不出门。

     除此之外也唯有相好的姐妹邀请,或者推脱不掉的宴会,她才会出去坐坐。

     然而即便出门,她也是晚饭前必然回家来。

     而且之前她虽心悦安无疾,却从未偷偷出去找过对方,更不可能私相授受。

     所以这大晚上,她怎么可能因为那么一句话就跑出去? 苏盛道:“今日也是她听闻背出《一剪梅》的九公子来了,这才跟着想来见见。

    ” 可照这时间推算,苏喜儿离开珍宝阁的时间,恰好就是楚九辩正与白公瑾论诗的时候。

     为了诗,为了楚九辩而来的姑娘,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那字条上的落款,真的是安无疾吗? 这个疑问同时袭上众人心头。

     或者说,真的有那么一张字条吗? 楚九辩朝赵谦和一家三口人看去,那位赵三小姐赵熙紧紧搂着母亲的手臂,眼眶通红,面纱上也有了两道蜿蜒的泪痕,眼里的悲伤不似作假。

     字条的事就是这位赵三小姐说的,最初引导众人猜疑安无疾的也是她。

     可到底是否有那样一个字条,谁都不知道。

     珍宝阁的掌柜匆匆从外面回来,走到秦枭等人面前见了礼,对邱衡道:“大人,咱们家的护卫死了四个,就是守在安澜院附近的那几个。

    ” “怎么死的?” “割喉,一刀毙命。

    ”掌柜沉声道,“动手之人武功高强,下手果决。

    ” 邱衡眉头紧锁:“看来是有人杀了护卫,把苏二小姐劫走了。

    ” 御林军去探查的几人也回来了,汇报的内容与掌柜的大差不差。

     “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就敢劫人、杀人,胆子不小。

    ”安无疾眼中有杀意闪过。

     苏盛的视线从秦枭开始,一个个朝楼内那些权贵看去,从一楼窃窃低语的下官,到二楼包厢中的世家家主。

     王涣之与王漳依旧坐在桌边喝茶,姿态优美闲适,好似楼下发生什么都与他们无关。

     陆烬烽正用布巾擦拭着自己的宝刀。

     萧曜则与工部侍郎萧闻道一同站在栏杆处,不知道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贵女失踪,生死不明,却无人在意。

     苏盛紧紧咬着牙关,双手紧攥成拳。

     “再去找。

    ”安无疾下了命令,御林军便大半离开珍宝阁,去寻苏喜儿。

     这满楼的人,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秦枭与苏盛结盟,换言之,这楼里几乎所有人都有嫌疑,都可能是幕后主使。

     他们不可能把这些权贵都关起来审讯,为今之计,重要的还是要先找到人。

     苏盛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再睁眼时,他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只整个人的气质好似变得更加深沉。

     “麻烦安总军了。

    ”他道。

     安无疾道:“职责所在,大人客气了。

    ” 御林军统管京城治安,在他的治下有人当街杀人劫人,确实该他来管。

     他心里也焦躁的很,即便是他不认识的姑娘,但这大半夜的也实在危险。

     他坐不住,便也亲自出去找人。

     这一晃眼,便是一刻钟过去。

     甄弗和邱衡找了几位大理寺和刑部的同僚,四处去查线索,但一无所获。

     楚九辩看向门口。

     秦朝阳怎么还不回来? 他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之前匆忙离开这里的那两个女子之中,便有苏喜儿。

     有秦朝阳跟着,她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

     秦枭注意到他的神情,也不由朝门口看去。

     秦朝阳去追那两个女子的事,是他应允的,所以他和楚九辩一样,没怎么担心过苏喜儿的安全。

     他更想要弄清楚,策划这起事件的人会是谁。

     不过如今那个动手之人已经自己跳了出来,就等苏喜儿回来指认了。

     珍宝阁的门自方才御林军到来之后就大开着,此前进进出出的也都是带刀的侍卫们,以及忙着查找线索的朝廷命官。

     可忽然间,那门口处竟跑进来一道纤弱的倩影。

     楼内众人都在各自交谈,本该注意不到,可就在那姑娘进来的第一时间,楼上那几位家主谋士就都朝那边看了过去。

     略有些嘈杂的珍宝阁也在此刻倏然一静。

     诧异的,不解的,好奇的,若有所思的......各种眼神交错。

     视线中心的少女戴着面纱,发髻微微有些凌乱,但还算得体。

     她双眸通红,面纱上蜿蜒着数道泪痕,瞧着无措又可怜。

     “喜儿......”苏盛一时间呆在原地,反应过来后也顾不得失态,快步朝女儿跑去。

     苏喜儿也看到了父亲,刚刚止住的眼泪顿时滚滚而下,她扑进父亲怀里,哭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楚九辩心中的石头落下,看向跟在苏喜儿身后进来的安无疾和秦朝阳。

     秦朝阳平日里存在感微弱,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忽略他。

     可如今他却存在感十足,与张扬的安无疾一同迈入众人视线中,无声地告诉众人:苏喜儿是他们秦家人找回来的。

     楚九辩不由朝秦枭看了眼,发现对方也看向了自己。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下,又各自移开视线。

     楼中安静至极,只有苏喜儿低低的啜泣声和苏盛的安慰声。

     秦朝阳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走到秦枭和楚九辩面前,声音不大不小地汇报道:“大人,公子,属下方才跟着苏二小姐,见有三人杀了陆家侍卫,将苏二小姐劫走。

    属下追上去与那三人打了一架,但他们都是死士,见势不对便自尽了。

    ” 既然是死士,身上就不可能带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秦朝阳什么都没搜到。

     “知道了。

    ”秦枭淡淡应了声,秦朝阳便退到了他身后,又一次变回了那个存在感极低的护卫。

     “甄少卿。

    ”秦枭看向甄弗,“你身份方便些,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 甄弗应是,走到苏盛和苏喜儿面前,先是安慰了一番,才问道:“小妹,你为何会孤身离开?” 苏喜儿还在哽咽,闻言却想起了什么,当即朝周围看去。

     含泪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而后终于落在一道瘦削的身影上,再不动了。

     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就见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指认安无疾的赵三小姐赵熙。

     赵熙此刻面色惨白一片,浑身抖如筛糠,本该灵动的双眼中惊慌、欣喜、悲伤无措,各种情绪交错,变得格外复杂。

     一旁的赵谦和面色冷沉,胸口的起伏却极重。

     赵夫人不明所以,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赵谦和难看的脸色和女儿的情况,也不敢多言。

     甄弗眼神微冷:“小妹,是赵三小姐叫你出去的?” “是。

    ”苏喜儿眼神复杂地看着昔日最好的朋友,“是她说自己丢了贴身的玉佩,怕被有心人捡去,叫我陪她偷偷去找回来。

    ” 女子的贴身之物有多重要不用多说,万一被什么心怀恶念的人捡了去,赵熙的清白名声便就没了。

     苏喜儿知道这件事有多棘手,也知道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连楚九辩的论诗都顾不得看,陪赵熙一同出了珍宝阁。

     只是出去没多久,她就被人打晕掳走,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赵熙哽咽着对她说:“对不起,我会去陪你。

    ” 所以楚九辩先前看到的两个女子,不是苏喜儿和自己的丫鬟,而是苏喜儿和赵熙。

     只是先前在包厢中时,赵熙一身丫鬟打扮,与苏喜儿站在一处,所以楚九辩下意识就将对方当成了丫鬟。

     如今想来,赵熙是故意打扮成丫鬟模样,总归大家都戴着面纱,她一直低着头不言语的话,也没人会发现。

     当然,与她亲近的苏喜儿定会知道她就是她,可她又有一万种理由,让苏喜儿接受她打扮成丫鬟模样,比如父亲不让她来,比如她觉得好玩,比如懒得和其他夫人小姐应酬等等。

     做好伪装,她又找机会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再慌乱地告知苏喜儿自己在安澜院附近丢了贴身玉佩,借着楼中众人注意力都在楚九辩和白公瑾身上时,将苏喜儿带离珍宝阁。

     苏喜儿小小年纪,被娇宠着长大,苏家后宅又没有那么多腌臜事,她便较常人少了些警惕心。

     而且她也不会无缘无故怀疑自己最好的朋友,所以被成功带了出去。

     而在苏喜儿被绑走后,赵熙便又回到珍宝阁,换上裙装,以赵三小姐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等到安无疾接到陌生人的消息赶来之后,她再当众指认是对方叫走了苏喜儿。

     “为什么?”苏喜儿哑声问赵熙。

     若不是有人救她,她如今已经不知道在哪里,还是否有命活着。

     她那样信任的好友,竟然亲手将她交给歹人。

     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熙低着头,唇瓣被咬出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却根本不敢抬头看苏喜儿。

     她没什么能解释的,她就是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

     事已至此,谁都知道这件事与赵家脱不开关系。

     能使唤得动三位死士,还能借此离间苏盛和秦枭,这显然不可能是赵熙这个小姑娘能干出来的事。

     她与苏喜儿不过都是这棋盘之上,微不足道两粒沙尘,无人在意她们是否痛苦。

     二楼包间内,王涣之随口与王漳聊道:“先生觉得这事是谁干的?” “不论是谁干的,瞧着是都没用了。

    ” “是啊。

    ”王涣之轻嗤一声,“千算万算,没算到人竟然被秦枭的人救回来了。

    ” 策划这件事的人,目的就是离间苏盛和秦枭。

     本来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阳谋,无论苏喜儿最后是否安好,幕后之人的目的都能达到。

     可偏偏苏喜儿完好无损不说,还让秦枭白白得了个“救命恩人”的头衔。

     这之后即便苏盛因为担心再次发生同样的事,而不敢与秦枭走的太近,但也绝对不会与秦枭为敌。

     甚至在朝堂上,他还有可能会为秦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