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歧路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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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惠帝元康九年的初夏,洛阳城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闷热起来。

    官方的缄默与市井的流言,如同潮湿厚重的空气,缠绕着这座帝国的都城。

    北方的消息不再是零星的战报,而是变成了拖家带口、满面尘灰的并州、幽州难民口中具体而微的惨剧——城池如何陷落,胡骑如何纵横,以及易子而食的绝望。

     陈望告了病假,将自己关在永康里那间狭小的租屋内。

    秘书监廨房里同僚们关于诗赋与玄言的高谈阔论,此刻在他听来,已不仅是麻木,更近乎一种残忍。

    他仿佛能透过墙壁,听到北方大地传来的、淹没在繁华喧嚣下的哭泣与呻吟。

     “离开洛阳。

    ” 这个念头,不再是模糊的冲动,而是日益清晰、尖锐,如同抵在后心的匕首,逼迫他做出抉择。

    然而,“离开”之后,去向何方?每一个方向,似乎都通往绝境。

     南渡?投奔那个偏安一隅的江东朝廷?他眼前浮现起洛水宴席上士族们的漠然,张珩那汲汲营营的嘴脸。

    即便南渡,他一个寒门士子,在那讲究门第的建康,只怕终老于案牍之间,在无休止的党争与清谈中,眼睁睁看着故土沦丧。

    那不是出路,是另一种形式的沉沦。

     西入关中?长安虽是故都,但传来的消息是饥荒与更惨烈的混战,是“人相食”的地狱。

    那绝非避风港。

     归隐?天下汹汹,何处有桃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陈望读的是圣贤书,所求的并非独善其身。

    那刻在竹简上的“血色将浓”,是对时代的判断,而非遁世的借口。

     思绪如困兽,在斗室中冲突碰撞。

    最终,一个最为艰难、却也最为强烈的方向,占据了上风——向北。

     不是去投靠某个势力,而是回到那片正在燃烧的土地上去。

    那里有最深的痛,也有最真实的挣扎。

    周横的话在他耳边回响:“那里虽苦,却真实。

    ”他要凭着自己的学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