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魂洪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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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欲裂。

     不是宿醉后那种昏沉的胀,也不是加班熬夜后的钝痛,而是像有无数柄烧红的钝斧,在颅腔内反复劈凿、研磨。

    每一下震颤都顺着神经爬进骨髓,连灵魂都在跟着哆嗦,耳边仿佛还响着工地桩机的轰鸣,可眼皮重得像焊了铅,连睁开的力气都快榨干了。

     朱墨拼尽最后一丝劲,猛地掀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急诊室那刺目的白炽灯,也不是工地宿舍发黄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朦胧的明黄。

     是帐幔。

    绣着金线蟠龙的明黄帐幔,垂落的流苏上缀着圆润的珍珠,风一吹,便轻轻晃着,折射出细碎的光。

    鼻尖萦绕着一股清雅的檀香,混着淡淡的药味,绝不是他熟悉的消毒水气息。

     “我……在哪儿?”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像生锈的锯条在磨木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不是他的声音!他的嗓子常年被工地粉尘和香烟熏着,是偏低沉的烟嗓,可现在这声音,细软、单薄,还带着点少年人的清嫩。

     记忆像被撕碎的锦缎,突然一片片扎进脑海—— 凌晨三点的工地办公室,白炽灯把空气照得发僵,键盘上还放着没凉透的速溶咖啡,杯壁凝着水珠。

    电脑屏幕里,是他改了第五版的桥梁应力图,红色的预警线还在闪。

    然后是心脏骤然揪紧的剧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成了奢侈,眼前的屏幕开始扭曲、发黑,最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

     过劳猝死。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脑子里蹦出的最后一个词。

    作为一个在工地上摸爬滚打十年的土木工程师,他早就知道这一天可能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可猝死之后,不该是地府吗?或是一片虚无?怎么会是这么个古色古香的地方?还换了个嗓子? 朱墨挣扎着想坐起来,胳膊却软得像没骨头,刚抬到一半就重重砸回床榻。

    身下是铺着厚厚锦缎的褥子,触感柔软得过分,和他常年睡的折叠床简直是云泥之别。

     “殿下!殿下醒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在床边炸开,带着哭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朱墨艰难地扭过头,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圆领袍的中年人,面白无须,发髻上插着根玉簪,正趴在床边,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激动和惶恐。

     不等朱墨反应,这人又猛地跳起来,对着殿外扯着嗓子喊:“快!快去禀报皇上!禀报太子妃!太孙殿下醒了!再传太医!要最快的那个!” 殿外立刻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几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侍女匆匆跑进来,手里端着铜盆、帕子,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殿下?皇上?太子妃?太孙? 这些词像惊雷一样砸在朱墨脑子里,炸得他嗡嗡作响。

    荒谬的念头顺着脊椎往上爬,让他浑身发冷。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凑到眼前——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 纤细、白皙,指节分明,连一点老茧都没有。

    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粉。

    这绝不是他的手!他的手,常年握图纸、拧扳手、敲键盘,掌心和指根全是厚厚的茧,虎口处还有一道没长好的疤痕,是上个月拧钢筋时被划的。

     这是一双少年人的手,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猛地环顾四周,视线终于穿透了眼前的帐幔,看清了整个房间。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宫殿。

     屋顶是雕花的梁木,涂着朱红的漆,缀着鎏金的饰件,在光线里泛着温润的光。

    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笔力苍劲,一看就不是凡品。

    房间两侧摆着紫檀木的桌椅,桌上放着青瓷的茶具和翻开的线装书。

    角落里立着一个博古架,上面摆着玉器、青铜器,每一件都透着岁月的厚重。

     空气里的檀香更浓了,混着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驱散了病榻的沉闷,却让朱墨的心跳越来越快。

     我不是朱墨了。

     这个念头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脑子里。

    那我是谁?这是哪里?皇上、太子妃、太孙……这些称呼,怎么听都像是古装剧里的词?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甚。

    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带着不属于他的情绪—— 一个穿着明黄常服的老人,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奏折,眼神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却会在他递上画稿时,轻轻摸他的头,说“允炆画得好”。

     一个穿着素雅宫装的美妇,总是坐在窗边织锦,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愁,见他进来,会立刻放下针线,端出温热的点心,柔声问“今天读书累不累”。

     还有一个穿着紫色蟒袍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笑着揉他的头发,说“允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