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记忆的支点

关灯
份:皇太孙,法理上的储君。

    这四个字不是虚的——皇祖父朱元璋亲自立的储,朝堂上虽有暗流,可明面上,谁也不敢动他这个“法理继承人”的身份。

    他想起去年冬至祭天,皇祖父让他站在身边,接受百官朝拜,那时候的山呼海啸,不是假的。

    这是他最硬的底气,是旁人抢不走的起点。

     知识:他的指尖在“知识”二字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六百年的差距,不是开玩笑的。

    他脑子里装着微积分、材料力学、流体力学,知道怎么算拱桥的承重,怎么设计更省力的水车,甚至知道怎么用简单的材料做水平仪——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就是“奇技淫巧”,却也是能实实在在解决问题的“杀器”。

     信息:他知道未来。

    知道皇祖父会在洪武三十一年驾崩,知道朱棣会以“清君侧”为名起兵,知道李景隆会大败,知道南京城最后会被内应打开……这些别人不知道的“历史”,是他手里的地图,能让他避开陷阱,提前布局。

     视角: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没被儒家的“君君臣臣”捆死,也没被“天朝上国”的架子蒙住眼。

    他看得到这个时代的好——百废待兴,人心思定;也看得到这个时代的糟——藩王尾大不掉,吏治开始腐败,连都城的排水都烂得一塌糊涂。

    这种“局外人”的清醒,是他最难得的优势。

     写完“优势”,他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墨汁在纸上干了些,那些字像一个个小小的鼓点,敲得他心里踏实了些。

     可下一秒,笔尖落到“劣势(Weaknesses)”上时,他的脸色又沉了沉。

     根基浅薄:父亲朱标走得太早了。

    那个温润的太子,本是他最大的靠山——朝堂上有跟着朱标多年的老臣,军中也有受过朱标恩惠的将领。

    可朱标一死,这些“靠山”就成了散沙。

    他母亲吕氏是侧妃出身,母族没什么势力,帮不上忙。

    至于他自己?在朝堂上没说过几句硬话,在军中更是连马都骑不利索,谁会真心服他? 性格认知:“仁弱”。

    这两个字像贴在他脸上的标签,是皇祖父说的,是百官传的,连那些叔王都这么认为。

    上次他下令减免江南赋税,户部尚书当面应着,转身就拖了三个月——不就是觉得他好欺负,掀不起风浪吗?这个印象,得改,不然迟早被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系统冲突:他的知识和这个时代是“拧巴”的。

    他说“地球是圆的”,会被当成疯子;他说“修水渠要算坡度”,会被当成“旁门左道”。

    儒家思想是这个时代的“根”,他的现代知识是“外来的芽”,这芽要是长得太快,很容易被人连根拔了。

     时间紧迫:他算了算——现在是洪武二十五年,皇祖父最多还有六年可活,靖难之役大概在洪武三十五年爆发。

    满打满算,他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

    十年,要赢皇祖父的信任,要建自己的势力,要防朱棣的刀……时间像追在身后的火,容不得他慢。

     写到“时间紧迫”时,笔尖不小心顿了一下,墨点晕开,像一滴焦虑的泪。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日头已经偏西,金色的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格子,像倒计时的刻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再往下写,是“机会(Opportunities)”。

     朱元璋尚在:这是最大的机会。

    皇祖父是开国皇帝,手里握着生杀大权,朝堂上、军中,没人敢违逆他。

    只要能让皇祖父相信他、支持他,哪怕朱棣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

    他得想办法,让皇祖父看到他的“不一样”——不是妖孽的不一样,是能做事、能担事的不一样。

     百废待兴:大明刚立国二十五年,到处都是缺口。

    北方的边墙要修,南方的水渠要挖,百姓的农具不够好,军队的兵器还不够锋利……这些“缺口”,都是他的机会。

    他能用自己的知识,把这些缺口补上,补一个,就多一分功绩,多一分人心。

     技术空白:这个时代的“技术”,大多靠经验。

    木匠靠手感,铁匠靠火候,修河堤靠“老河工”的直觉。

    可他不一样,他有“理论”。

    他知道为什么河堤会溃——水流的冲击力超过了土壤的承载力;他知道为什么水车转得慢——传动比不对。

    这些“空白”,就是他的舞台。

     人心思定:元末的战乱刚过去没多久,百姓怕了,也累了。

    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住安稳房、不用再逃荒,他们就认谁。

    上次江南涝灾,百姓流离失所,他看在眼里,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发紧。

    只要他能解决这些民生问题,百姓就会站在他这边——民心,才是最稳的根基。

     最后,是“威胁(Threats)”。

     强藩环伺:他在“藩王”二字上画了个圈,然后重重写下“朱棣”两个字,墨色深得几乎要透纸背。

    燕王朱棣,就像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

    手里有兵权,身边有谋士,还在北方打了多年仗,威望高得很。

    除了朱棣,还有宁王、晋王……这些叔王,个个都不是善茬,一旦有机会,都会盯着他这个“皇太孙”的位置。

     旧有利益集团:勋贵、官僚、士绅,这些人盘根错节,像一张大网。

    他要修水渠,可能会动了士绅的地;他要改进农具,可能会断了某些勋贵的“农具买卖”;他要整顿吏治,可能会惹恼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

    这些人,会是他改革路上的拦路虎,而且比朱棣更隐蔽、更难缠。

     历史惯性:他有时候会怕——怕那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会把一切拉回原来的轨道。

    他做了这么多,会不会最后还是逃不过“靖难之役”的结局?会不会还是会在皇宫大火里失踪?这种恐惧,像根细藤,悄悄缠在他心上。

     朱元璋的多疑:皇祖父最忌“妖异”。

    他要是突然拿出太超前的东西,会不会被当成“被妖孽附身”?上次宫里有个宫女说梦到“神仙”,就被皇祖父以“惑乱宫闱”的罪名处死了。

    他得小心,每一步都要“师出有名”,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笔尖终于停了下来,宣纸上写满了字,密密麻麻,像一张织好的网——网住了他的处境,也网住了大明的未来。

    朱允炆看着这张纸,眼神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冷。

     优势和劣势对半,机会和威胁并存。

    他的牌,不算好,但也不算坏。

    关键在于,怎么打。

     不能急。

    他告诉自己。

    像修桥一样,得先打地基,地基稳了,才能架梁、铺板。

    第一步,是活下去,是取得皇祖父的信任。

    在那之前,任何“出格”的事,都不能做。

    所有的知识、所有的想法,都得找个“合理”的壳子装起来——比如“梦中得仙人指点”,比如“从古籍里悟出来的道理”,总之,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异类”。

     第二步,得有自己的人、自己的钱、自己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