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后的驱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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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织成豪阔壮烈之声。

     正午,阳光炽1望o 这里是旧金山的闹市区,车水马龙中,一辆没有任何特殊标志的普通轿车在红灯前等待通行。

     车内的少年在讲着电话,忽然听到远处的闹市中似乎有巨响扩散。

    可当他从车窗后面抬起头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车里的所有人都沉默着,换回黑色制服的少女在后排闭目养神,坐在她身旁的少年收起手机,想起刚刚管家在电话 里的哕唆,忍不住笑起来。

     不像是康斯坦丁的肃冷和难以接近,亚伯有一些老年人常见的哕唆和固执,而且事无巨细,都一定要自己亲手安排,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显得有些可爱。

    哕唆的话由他这样的人说出来,就令人信服。

     车窗外是熟悉的景色,夏离觉得自己曾经来过,可是又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

    街道两侧是商业旺铺,人潮汹涌,还有不少观光客在拍着照片。

     不知为何,夏离隔着一扇车门,对外面个熟悉而热闹的世界有些羡慕。

    现在他要前往黄昏议会了,将来成为一名血族公爵,只会距离个世界越来越远。

     到时候唯一能够提醒自己曾经身为人类的,恐怕只有身旁的这个已成为自己未婚妻的女孩儿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晏小苏,却发现她在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在淡然中有种微妙的复杂 &ldquo怎么了?&rdquo 夏离有些尴尬地摇头&ldquo不、不,没什么。

    他扯着有些破烂的领结,觉得有点尴尬。

    外套破破烂烂也就算了,可衬衣上还沾着血,恐怕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公爵像他一样狼狈。

     晏小苏沉默地从车里起身,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拉开车里的暗门,取出一整套崭新的衣服递了过来。

    夏离一愣,然后又忽然一喜,有种莫名的欢愉令他遏制不住笑容。

     &ldquo你准备的么?这么周到?&rdquo &ldquo不是我买的,本来就在这里。

     晏小苏看着储物柜,淡然说道:&ldquo那个家伙一直有这个习惯,没想到现在还保留着。

    &rdquo 夏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西装,终于明白了。

    在蒙德的车里,恐怕也只可能是蒙德的衣服吧?虽然不是未婚妻提前准备的有些可惜。

    不过她肯帮忙,夏离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ldquo放心吧,崭新的,他不会在意的。

    晏小苏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可飘忽的视线却忍不住落在他肩头的伤痕上。

    她很快收回眼神,低声说道:&ldquo你和他的尺码差不多,应该穿得上。

    &rdquo &ldquo可是,在哪里换?&rdquo夏离拿着衣服,有些犹豫了。

     &ldquo就在这儿吧,我下车去买点水。

    &rdquo晏小苏推开车门,又忽然回头,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低声问:&rsquo帮你带一份么?&rdquo 察觉到她刻意回避自己的视线,夏离连忙摆手&ldquo什么都可以,你喝什么,帮我带一份就好了。

    &rdquo 少女沉默着点头,关闭车门。

     夏离看着她走远,低头看向手中的衣服。

    虽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但手工西装制作精良,以夏离前半生的土鳖阅历 认不出是什么牌子,但晏小苏的眼光不错,说他和岳父的尺码差不多,那就肯定差不多,果然穿上后很合身。

    虽然蒙德没有同意,但夏离穿起来毫无压力。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这小棉袄都给自己了,何况一套衣服 呢? 就在夏离整理领口,试图盖住衬衫上的血迹时,坐在前面开车的两个机关成员扭过头,看向了夏离。

     &ldquo先生,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将您带到这里,接下来应该去哪儿?&rdquo 夏离从旧衣服里摸出了那封信,发现牛皮纸信封竟然出乎预料地难撕,好不容易扯开口,从缝隙里掉出了一张白色的车票 夏离一愣,彻底扯开了信封,发现里面没有别的了,只有手里一张细长的车票。

    始发站是自己所在的旧金山,发车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但是终点站一栏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填,只有一个奇怪的蛇形印记盘旋在上,仿佛去向的是未知,令人心慌。

     夏离掏出手机打算联系蒙德,打了好几次都打不通,只得叹息&ldquo我想······大概是旧金山火车站?&rdquo 车窗外,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窗。

    套着大号明黄色荧光衣的交通警察站在外面,脸上还戴着墨镜&ldquo先生,这里不准停车,请尽快开走。

    &rdquo 说着,他左手从怀里掏出一击纸,准备找出笔来开罚单,顿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戛然而止, 尖锐的刀锋,从他的胸口穿出来。

     鲜血潺潺,流进车中,夏离的脸色瞬间变成惨白。

     正午一刻,金融区,一辆卡车撞进了北岸酒店的墙壁,破碎的残骸燃烧着,蒸发了淋漓的鲜血。

     被斩断的机枪和灼热的弹壳在地上滚动着,酒店大厅之内已经满目疮痍。

    吸血鬼的尸首代替了复古油画和华丽的装潢,被银钉钉在墙壁之上。

     上身赤裸的康斯坦丁从燃烧的火焰中走出,心口&ldquo荆棘与狮鹫&ldquo的刻痕缓缓淡去。

    他从倒地的衣架上提起一件大衣,摸了摸口袋之后,发现还有一包烟卷。

    就着残骸上的火点燃之后,他再不看些燃烧成灰烬的尸首,转身走到破碎的柜台前,拨通固定电话。

     电话响过两声之后被接通。

     &ldquo康斯坦丁?你竟然没死。

    &ldquo 电话中的声音似乎有些遗憾&ldquo刚刚收到你被袭击的消息,我还挺开心来着······&rdquo &ldquo蒙德,你在说笑话么?&rdquo &ldquo有么?&rdquo蒙德低声笑起来,&ldquo我在恭喜你啊,你自由了。

    你有一个好主人,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人能靠你过去的案底来调查你了,斯图亚特家族也洗清了嫌疑。

    接下来,就请继续作为一条忠犬,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rdquo嘲讽的话语结束,康斯坦丁的神情依旧漠然。

    &ldquo事情还没完。

    &rdquo他轻声说,&ldquo幕后的真凶还没有被找到,一切就称不上结束。

    &rdquo &ldquo放心,就快了。

    &rdquo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翻盖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烟卷点燃的细微声音:&ldquo在今天之内,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rdquo 就在此刻,听筒里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响,就像被层层帷幕掩盖的轰鸣。

     &ldquo是什么声音?&rdquo康斯坦丁皱起眉头,察觉到不妙,&ldquo你在做什么?&rdquo &ldquo没什么,只是一发RPG打中了车队而已,亏他们能搞得到啊。

    &rdquo蒙德的声音低是在笑,声音轻佻,&ldquo至于我,正开着你家少爷的车在市郊乱晃。

    等群自称为&lsquo死灰&rsquo的人找上门来。

    他们在这个城市里潜伏了这么久,想要从公爵手里拿到圣杯的话,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rdquo 语气虽然轻柔,但是轰鸣声却越来越近,电话里传来了钢铁碎裂的尖锐声响。

     就在沉默中,康斯坦丁握紧了电话,愤怒得无法遏制&ldquo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蒙德,你会死的!&rdquo &ldquo会死的是他们才对吧?我们可是净化机关啊。

    &rdquo 蒙德笑起来,在密集的枪声中,他的话语轻柔&ldquo我的父亲说过一向话,万物有价&rsquo。

    如果我死了,就当我将当年我欠老公爵的东西还给你们好了。

    &rdquo 在电波的杂音中,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子弹破空的声响,康斯坦丁基至可以想象到它们是如何擦着手机飞过。

     在混乱中,模糊的声音传来,令康斯坦丁陷入沉默。

     &rdquo······这样,她就不欠你们了。

    &rdquo 蒙德低声道别&ldquo再见。

    &ldquo 电话被挂断了,康斯坦丁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忙音,愤怒地收紧五指,破碎的铁片从指尖滑落。

     他起身,穿过破碎的玻璃门,冲向战火升起的地方。

     &rdquo我知道你们有RPG,但连阿帕奇都有,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吧?&rdquo 破碎的公路上吹着炽热的风,蒙德拾头仰望天空中那一片将自己覆盖的阴影。

     在爆炸的轰鸣声中,钢铁的怪兽翱翔于天空之上,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声音低是死神的尖啸。

    十九联装的海德拉火箭发射器喷吐着火蛇,如同流星带着凄厉的呼啸从天而降,莲花火焰从大地上升起。

     机身上,炽热的机炮再一次开始旋转,灼热的子弹如同钢鞭一般从空中扫落,所过之处,一切物体都变得千疮百孔,汽车则在爆炸中彻底化为乌有。

     哪怕是战斗素质非凡的&ldquo血族执刑者&ldquo也在如此狂暴的攻击下人数锐减。

    从刚开始双方激烈地交战,直到阿帕奇的登场,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现在轮到净化机关来为自己的疏忽买单了。

     &ldquo给我查!究竟是哪个空军基地批准了它进入旧金山领空······&rdquo 手持着卫星电话的维克多对着远在天边的同僚怒吼,蒙德站在他的身旁,忍不住叹息,一脚将他从机炮的瞄准中蹋开。

     子弹将近在咫尺的卫星电话打碎,碎片四溅。

     &ldquo到现在查这些,有用么?&rdquo 他将烟灰弹在地上,挥手下令:&ldquo先把那群压着我们火力的家伙打下来,我们又不是没有重武器。

     说着,他看向身后掩体中的下属,在子弹的轰鸣声中,魁梧的巨人缓缓起身,提起了地上的机枪。

    这次没有教袍的掩盖,阳光照耀在他的脖颈上,显露出一道凄厉的疤痕。

    那是曾经贯喉的创伤,几乎夺走了他的生命,也令他变成了哑吧 他明白这一道命令的意义,沉默地半跪在蒙德的面前,从领口中掏出了一枚十字架,眼神中满是祈求。

     蒙德俯瞰着他的眼瞳,如同神甫一般将手掌按在了他头上:&ldquo要我帮你祈祷么?抱歉,费尔南多,主不会护佑吸血鬼的,但我会看着你走向死亡。

    &rdquo 巨人俯首叩拜,丑陋的脸上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蒙德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ldquo去吧,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rdquo 于是巨人起身,将沉重的六管机枪重新扛在了肩膀上。

    他大步走出掩体,走进炽热的阳光中。

     无数滚烫的子弹穿透了风,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

    他张开大口,无声地咆哮着,举起了缓缓转动的机枪,宛如暴风雷火一般突进! 子弹打在了他的身上,被植入皮肤的合金钢板弹开,但长袍却被撕碎了,显露出下面筋肉鼓胀、宛如怪物一般的身体 仿佛火炭一般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令他惨白的皮肤迅速变得焦黑、破碎······蒙德沉默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他。

     执刑者费尔南多,从小就被遗弃的畸形孤儿,退化的突变种。

     虽然天生对日光没有抵御性,但在净化机关中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匹敌他的勇猛。

    没有痛感的他是天生的武士,经过数十次手术之后得到的魁梧身体也令他变得越来越像北欧神话中的巨人。

     而现在,当他手持着机炮,一路趟着血和火向前推进时,一如既往的疯狂和威严,然而此刻却让人看着难过。

     这是一条必死的路,他注定去代替所有人死亡。

     喷吐的火蛇丝毫不曾停止,费尔南多一路突破层层的火力封锁。

    在机枪横扫中,数台作为敌人屏障的装甲车被掀翻,继而爆炸。

     到了现在,他浑身已经布满了创口,鲜血在烈日之下蒸发、干涸,他无声地咧开嘴,你是大笑着,望向天空中飞扑而下的直升机。

     子弹洒落,铺天盖地。

     最后的一瞬,他亲吻了一下脖颈上的十字架,然后被机炮的火力所贯穿······在无声消弭的尘埃里,半具手持着机枪的残躯无声倒下。

     一只手掌为他余下的左眼挡住了日光,蒙德弯下腰,抚摸替他迅速焦黑的脸,低声呢喃&ldquo休息吧,费尔南多,你将在地狱中永生······&rdquo 就在反攻的枪火之中,这个消瘦的中年男人从费尔南多手中摘下沉重的机枪,对准天空中狂飙的钢铁怪兽,他不再微笑,神情漠然得像是锈蚀的铁。

     &ldquo&mdash&mdash和我一起。

    &rdquo 狂暴的火舌冲天而起,燃烧的子弹划破天空,在直升机的装甲上留下的凹痕和裂口······直至最后,银色的火线贯穿 了钢铁怪兽,引擎破碎的火焰引爆了它的躯壳。

     火雨从天而降。

    蒙德丢下机枪,从地上拔起长剑,斩下面前敌人的头颅。

    鲜血熄灭了燃烧的钢铁,一颗头颅从敌人的脖颈上滚落,被一只黑色的皮鞋踩在脚下。

     &ldquo听说你叫邓肯,是哪个家族的?&rdquo他抬头,看向前方。

    在那里,有满脸伤疤和狞笑的中年人开启了圣痕,力量显现。

     蒙德没有笑,就像是微笑的涂装剥落了,显露伪装之后的狰狞:&ldquo我记得当年清洗的时候,是有你这么一个死小孩儿的。

    你还记得我么?&rsquo &lsquo做梦都记得。

    &rsquo 邓肯拨出手枪和军刀,步步逼近:&ldquo你现在是净化机关的负责人了?我还记得当年你冲进我家时,只不过是个参谋 &ldquo那你知道我在成为吸血鬼之前,是做什么的吗?&rdquo 在炽热的风中,蒙德掏出打火机点燃嘴角的烟卷,脚下的头颅被踩碎。

     &rdquo&mdash&mdash我是安托瓦内特的家主,神圣之名的传承者,这个世界上最擅长对付你们这群杂种的驱魔人!&rdquo 在最后二十九名&ldquo执刑者&rdquo的最前方,曾经最强的驱魔人拔出了剑,向着敌人露出尘封的獠牙和狰狞。

     继承了屠龙之血的,可不止有一个女孩! 闹市之中,夏离茫然地看着警察胸前穿出的刀锋,鲜血从伤口里涌出来,沿着明黄色的荧光大衣缓缓滑落,滴落在马路上。

     随着他倒下,他怀里藏着的冲锋枪也&ldquo当啷&rdquo坠地。

    为了能够藏起它,那个交警将枪管锯断,还穿起了累赘的荧光大衣。

    可只要他身上吸血鬼的味道还在,就瞒不了世上最好的驱魔人。

     晏小苏甩掉了短刀上的血,将刀收入袖中。

     &ldquo吸血鬼,来杀你的。

    &rdquo 晏小苏钻入车中,将两杯红茶塞进夏离怀里,向着前面司机喊&ldquo快走!&rdquo 与此同时,外面已经有人发现了那个横死的杀手,发出了尖叫,有好几个腰间鼓鼓囊囊或者穿着宽松风衣的人向着汽车走来,将他们包围。

     &ldquo是。

    &rdquo司机猛踩油门,但副驾驶座上的人却忽然拔出手枪,对准司机连连扣动扳机。

    枪声里,血将车窗染红。

     然后,枪口调转,对准了后座上惊呆的少年。

     夏离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面前一线银光亮起。

    弹指间,晏小苏拔剑,刺穿了杀手的手掌,刀钉进他的喉咙,灼热的银毒夺走了他的生命。

     短短几秒钟,三个人就这样死在夏离的面前,他的心率飞速升高,可晏小苏却似乎无感,只是按下他的头,将他塞进车座下面。

     紧接着,车身剧震。

     轿车之外,背包的旅客、手提着小包的主妇或者神情冷漠的社会精英们已经将这辆车包围。

    他们彼此之间的共同点,就是血色的眼睑和手中已经对准了轿车的枪械。

     十数条火舌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