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神怒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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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神力运行在水面,天地创生。

    神与人订约,以血为契。

     此时此刻,仿佛极尽的光耀从天而降,沉睡的鲜血苏醒,夏离的意志凌驾于万物之上。

    在他的背后,蛇与月的徽记交织成了古老的刻印,那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圣痕&mdash&mdash 超凡! &rdquo亚伯&hellip&hellip&hellip&hellip&rdquo 少年抬起头,向前踏出一步。

    雷霆和电光驰骋而过,空气被碾碎的爆响中,狰狞的裂痕从大地上浮现,布满了整个广场的炼金之阵在那一瞬碎裂,在魂灵的哀鸣声中,滚烫的龙血蒸发,化作虚无。

     一个身影无声地从溃散的雾气中走出来。

     沸腾的银汁在地上流淌,仿佛受到了他的感召,如蛇一般蜿蜒游弋而来,回到了他的手中,形成轻巧而狰狞的短刀。

     刀刃上烙印着荆棘和铁枝的图纹,冰冷的光照亮了少年的眼瞳。

    那是纯净而完美的银色,银色的眼瞳里倒映着这个世界。

     冷峻而完美的面容仿佛集结了所有光辉,可是他的嘴角却带着―丝肃冷和讥消的弧度。

     &rdquo你要去哪儿呢?&rdquo &rdquo康斯坦丁?&rdquo那―瞬,扑面而来的气势令亚伯下意识想要退后,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明明是那个平凡的少年,可此刻他的气息却仿佛数十年前的康斯坦丁。

    孤独&lsquo狠辣&lsquo冷漠,而且像怪物一样强大! &rdquo他将这种力量,留给了你&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rdquo亚伯的脸颊剧烈地抽搐着,&rdquo为什么偏偏是你!你根本没有资格!&rdquo &rdquo是吗。

    &rdquo夏离笑起来,满是无奈,.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就像是剥离了感情,夏离与世界的距离逐渐变远,但在他的眼中,世界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而且一切运动都慢到不可思议。

     血液在燃烧,就像是地壳中的岩浆突破阻挠,冲出了地表。

     于是!他向着亚伯举起刀:&rdquo那还等什么呢?亚伯,如果想要拥有力量的话,那就从我手里拿走它啊。

    &rdquo 亚伯沉默沉默的看着他的眼睛,表情扭曲着,少年眼神中的轻蔑如针和烈火一般刺痛了他的神经,他愤怒得不可自抑: &rsquo杀了他! 在愤怒的咆哮声中,潜伏的刺客们终于得到了命令。

    他们头戴白骨的面具,从阴影之中浮现,向着消瘦的少年拔出武器。

     他们才是真正的&rdquo归亡之骨&rdquo,血族所豢养训练出的杀手集团。

     或者魁梧,或者矮小,手持着银刃枪械,或者是古老而沉重的铁锤,三十六名敌人在瞬间将夏离包围。

     寂静的广场上响起河流奔腾的声响,它来自于少年体内。

    少年银色的眼眸抬起,空洞的视线穿透了他们,落在那个缓缓后退的男人身上。

     &rdquo这是你和我之间的战争啊,亚伯。

    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打搅呢?&rdquo 他踏前一步,那是肉眼不可见的急速,银色的刀锋在空中掠过一道残光,划过一名杀手的脖颈。

    鲜血喷涌,却恭顺无比地向后流出,不敢沾染在他的衣角上。

     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个修士教了我一些《圣经》上的道理。

    他说&hellip 少年不紧不慢地前行,手中的短刀划出延续而凄厉的弧光像是月色一样的轻柔和冰冷,可他的声音,却愤怒得像是无数人的低沉咆哮! &mdash&mdash通往贤人的道路两旁被自私的不公和恶人的暴虐所包围! 夏离在血泊中前进,声音像是钢铁摩擦的冷厉低鸣:&rdquo·我将满怀仇恨和无比的愤怒,给予那些残害我的兄弟姐妹人以回报!&rdquo 莫名的威严扩散,如铁―般冰冷,如火―般震怒,令大地震额,微尘飘起,空气几乎凝固,令人无法呼吸。

     枪械开火,子弹如暴雨。

     刻骨的危利和杀意令&rdquo归亡之骨&rdquo们失控了,可是他们的动作.他们的子弹,都太慢,令人无法忍受的慢,! 在银色眼瞳的倒影中,时光仿佛凝固啦,一切都停留在此刻。

    狰狞和杀意里有绝望的美。

     然后,一切都被夏离手中凌厉的残光所割裂,尖啸声凝固在这不可思议的静止中,甚至和空气摩擦的刀锋都像是燃烧了起来。

     寒冷的刀锋划出修长的轨迹,切裂了如暴雨的子弹,也势如破竹地斩裂了数只躯壳。

     此刻,那个消瘦的少年仿佛已经是神明在人间的化身,不容阻挡,也不可阻挡。

     在鲜血和死亡的纷飞中,他撕裂了一切障碍,摧枯拉朽般挥舞刀刃斩断了墓碑和背后隐藏的仇敌。

     直至最后,短短的刀锋终于被一柄劈斩而来的重剑所阻挡。

    呼啸的风中,脆弱的银刀崩裂开来,而剑刃也在夏离的脸颊下留下一道血痕。

     在前方,曾经的老人手提着狰狞的剑刃,须发皆张,暴戾如狼:&rdquo少爷,你不应该学康斯坦丁的&hellip&hellip&hellip 在亚伯的手中,重剑轮舞之声如海啸.剑刃切裂了大地,留下深邃的伤痕。

    他和康斯坦丁朝夕相处超过四十年,他了解康斯坦丁甚至胜过康斯坦丁了解自己。

     他知道康斯坦丁曾经的恐怖和现在的强大,也深知康斯坦丁的所有弱点,为了和康斯坦丁战斗,他甚至已经准备了数+年,康斯坦丁的每一反应,每一种攻击他都了如指掌。

     而现在,这该死的赝品要来替康斯坦丁付出代价了! 凄厉呼啸的风声中,带着锯齿的重剑横斩而来,斩碎了夏离手中最后的武器,狂暴的力量也将他的身体向后推去。

    倒飞的少年撞在半截破碎的墓碑上,砖石进射。

    他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眼中的银色暗淡下来。

     &rdquo只有这点本事么?少爷,这就是你的极限了么?&rdquo 亚伯拖曳着剑刃而来,冷笑:&rdquo失望,太令我失望了,直到现在你还在压制着自己的血脉,还在刻意保留着自己那一半人类的血统?愚蠢到让人想哭!&rdquo 少年低垂着头,不言不语。

     但他呼吸的声音却骤然变了,变得幽深,变的低沉,宛如深海的暗流涌动,也像铁鹰在风中展翅,青铜羽翼片片摩擦着空气,带来浑厚且低沉的铿锵杀意。

     沉寂的静电被激发,随着少年艰难地地上爬起来,无形的潮水从他的脚下涌出,压迫着微尘和灰烬向四周扩散。

     破碎的大地上,―个无尘之圆在夏离脚下缓缓地成形。

    在此圆的界域之内―切鲜血都不安地涌动着,就算是在亚伯的躯壳之中,也如同沸腾一般,焦躁不安。

     那是纯粹的杀意,是超越了躯壳足以扭转现实的精神力量,那是一个奇迹。

     在纯净之圆中,少年俯身,从地上提起两柄破碎的刀和剑。

    刀剑相击,迸发的声音宛如洪钟,威严狰狞! 再一次,低的吟涌声响起,亚伯听见了震人心魄的嘶哑声响。

    那是最后的祈言,也是给予罪人的末日判决。

     当我将复仇之火赐予你时,你当知晓。

     刀锋已碎,夏离提起了长剑,在空中划出了如日轮般完美的气弧,莫大的威严从他的躯壳中苏醒,升起。

     那瞬间,一种亚伯熟悉的感觉从少年的躯壳中苏醒了。

    眼前正是无数个日夜中他曾经嫉妒却又恐惧入骨的眼神:坚定冰冷,血色的阴翳中有狮子一般的狰狞。

     那是&hellip&hellip 梅丹佐|你已经死了! 他失控地怒吼着,向着那个笼罩了他半生的阴影冲去,他刺出凝结了―生愤恨的·剑,将那无形之国打开了一个缺口。

     于是,如海潮一般的气息涌现。

     那种至高至伟的力量爆发了,无可阻挡,宛如万军之主从天而降,投下了制裁的怒吼。

     罪人即将死去,诸国也将破灭,头戴皇冠的七首恶龙被斩下头颅,尸身随着破碎的大地沉入炼狱,这是最后的启示,也是无人能挡的惩罚。

     世界寂静,只有夏离的声音低沉回响。

     他说: &mdash&mdash我的名字,是耶和华! 地狱的毒火终于从黄土中喷出,雷光从天而降。

    撕裂电光,冻结时空,少年的剑刃在那瞬释放出无法直视的力量。

     这是远胜晏小苏数倍的斩龙剑术,皮托瓦内特家族传承了千年的除魔之剑,仅仅是被目睹过一次,便在此刻被完美的复制而出。

     被血色环绕的少年向前走去.长剑在身后的大地上留下了深邃的沟壑,咆哮声响起,如鸟鸣.如狮啸。

     瞬息间,昭示着终结惩戒的剑刃斩下,宛如要劈死最后的恶龙。

    剑刃失去形体,看起来像是不可思议的光,仿佛钢铁也在这极尽奢华和壮美的劈斩中熔化,裹挟着灼热的火红飞出。

     那一瞬间的碰撞无可开容,剧烈的轰鸣如潮水一般在静谧的空间中回荡,濒临破碎的光亮闪烁着,艰难地亮起,复又熄灭。

     阳光碎裂,因为剑刃切碎了风。

     黑暗从血色中渗出,吞没了一切。

    剑刃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笔直的划痕,将亚伯的躯壳贯穿。

     当一切寂静时,少年的剑刃发出崩裂的声音,灼热的剑刃破碎落地,像是在那一轮斩击中燃烧殆尽。

     夏离转身,看到背对着他的亚伯。

    刚刚回到他身上的青春又逝去了,亚伯的头发出现斑驳的银白。

     在寂静里,他缓缓低下头,一道惨烈的伤口从脖颈向着腰间延伸,晕染的血色扩散。

     我等了这么多年亚伯呆滞地看着天空―梅丹佐,我终究输给了你。

     夏离抛下手中的剑柄,看着他可笑的样子,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伤口崩裂,鲜血泉涌,亚伯跪在地上,斯哑地怒吼&ldquo梅丹佐!梅丹佐!&rdquo 少年眼眸的银色如落潮一般褪尽。

    在他的背后,亚伯的躯壳在阳光下崩裂,鲜血在阳光下迅速蒸发。

     &rdquo少爷,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什么,一切都还没有结束,这是一条必死的路。

    &ldquo亚伯仰天倒下,带着怨毒和不声笑着,&ldquo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

    &rdquo 夏离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的眼睛,最后却忽然笑起来:不,亚伯,我会上天堂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亚伯低声呢喃着什么,沉入了永恒的黑暗里。

     少年踩踏着残骸和血回到原处,破碎的长椅上少女依旧在沉睡,和他离开之前·样,一切都没有变化。

    这令他无比心安。

     远处已经有警笛的声音响起,血族的势力再庞大,也无法将堪比战争规模的交火掩盖太长时间。

     他小心地将少女抱起,发现少女困倦地睁开了眼睛&rdquo发生了什么。

    &rdquo 看着她疲倦而情懂的样子,夏离轻轻摇头&rdquo没什么,只是个噩梦而已。

    &rdquo 哦。

    晏小苏低声呢喃,我也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很快就会过去的。

    &rdquo夏离低声回答,:&rdquo睡吧,很快就要结束了。

    &rdquo &rdquo你哭过么?&rdquo她看着少年的侧脸,低声问。

     &rdquo没有,男人哪里能哭啊。

    &rdquo夏离摇头,泪水早已干涸。

    他微笑着,倾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有种不可抑制的冲动令他轻声问: 晏小苏,你真的喜欢我吗? 许久的沉默之后,困倦的少女低声回答&rdquo至少不讨厌。

    &rdquo 是吗?那就太好了。

    夏离笑起来,带着她,走出了燃烧的墓地,消失在人潮中。

     任务―银骨,。

     最新记录2013年11月13日,亚伯·克劳恩以及三十六名归亡之骨死亡。

    目标人物二号夏离,出现位置变化,计划变更,旧金山成员执行方案三号,开始潜伏。

     任务,失败。

     转入后备方案三号。

     &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 正午―点三十分,一辆残破的汽车骤停在旧金山火车站前方。

    面容冷峻的男人推开了面前的警卫,冲进拥挤的候车厅,在接到―个电话之后,转身穿过复杂的通道,最推开一扇门,来到空空荡荡的月台。

     在那里,月台前的少年等待已久。

     哟,康其坦丁,气色不错。

    &rdquo刚刚挂掉电话的少年扭头,向着来者微笑,&ldquo看来他们没有对你严刑拷打。

    &rdquo 少年衬衣的领口上还带着血迹,西装也有些破,可是他嘴角的笑容却有―种不可思议的淡定沉静。

     在他的怀中,少女静静地沉睡着。

     &rdquo殿下,在下来迟。

    &rdquo·康斯坦丁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低下头,单膝跳地,伸手想要从疲惫的少年手中接过少女。

     &rdquo你也想抱·?&rdquo夏离有些小气地转身,护着怀中的少女,&rdquo不行,这可是我未婚妻。

    &rdquo 愧疚的康斯坦丁抬头错愕地看着少年的微笑。

     &rdquo起来吧。

    &rdquo夏离说,&rdquo这不是你的错。

    不过你来得比我想象的早,可以陪我一起等火车。

    &rdquo 康斯坦丁缓缓点头,起身静静地站在了少年身旁。

     &rdquo亚伯死了。

    &rdquo少年望着延伸向远处的铁轨,轻声说道,&ldquo是我杀了他。

    &rdquo 康斯坦丁沉默地颔首,没有说话,夏离看着远处,自顾自地说着经过,到了结尾却忽然笑起来。

     我&mdash直都没有想过,外祖父那么能打的汉子也会写情书,真是厉害,或许我这辈子都比不他了。

     他扭头看着冷峻的秘书康斯坦丁,你觉得我有可能做好这个公爵么? 殿下您当之无愧。

    &rdquo康斯坦丁的声音坚定,如同陈述真理。

     &rdquo总觉得会很早死啊。

    &rdquo少年轻声感叹。

     康斯坦丁低下头&rdquo在公爵大人去世的时候,我已经发过誓,再也不会让家族的继承人死在我的面前。

    &rdquo &rdquo放心,我哪里有那么容易死啊。

    &rdquo·夏离轻声笑着,&ldquo我可是会长命百岁,生很多很多小孩子,给你添麻烦。

    &rdquo &rdquo少爷&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rdquo康斯坦丁沉默许久之后欲言又止。

     &rdquo嗯&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hellip&rdquo &rdquo对于血族来说,百年的生命,已经算是夭折了。

     夏离正无语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康斯坦丁的笑容,就像是幻觉―样。

     那柔和的笑容就像雾气,稍纵即逝。

     年轻的秘书抚胸致礼&rdquo那么殿下,我将晚伴您,直到生命的尽头。

     嗯,那就再好不过了。

     火车汽笛的鸣叫声响传来,老式的蒸汽机车在视线的尽头出现。

    在钢铁摩擦的声音中,老旧的列车停在月台的前方,喷吐出炽热的蒸汽。

     古典雅致的列车内部空无一人,车门却无声地敞开在少年的面前。

     现在,你可以抱一会儿了。

     夏离小心翼翼地将沉睡的晏小苏交给秘书,从口袋里掏出了车票,对照了―下车次之后点头:&rdquo前往黄昏议会的车.看来就是这一班了。

    &rdquo 康斯坦丁道别:&rdquo祝您一路顺风。

    &rdquo &rdquo嗯,等我回来。

    &rdquo夏离向着他挥手,路上了列车的台阶。

     当他走上列车之后,车门无声地关闭,悠长的气笛声再次响起。

    在逐渐加速的铁轨震荡的声音中,列车启动前窗外的康斯坦丁渐渐地后退,消失。

     夏离环顾着空无一人的车厢,寂寞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随意坐在椅子上,等待列车到站。

    可心底的疲惫终于爆发,带来了困倦和昏。

     但愿醒来之后有大餐。

     少年低声呢喃着,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

     炽热的阳光下,柔和的风吹来,黑色的列车驶向了旅程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