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逝者如斯

关灯
“国老高足,名不虚传,适才那一贬一杀,有意思,有意思啊。

    ”冯霂笑道,“你杀余之宁,告诉群臣,若是有人敢叫板,一定杀无赦,很好,很好。

    贬了韩子通,又告诉他们,即便是孝王的人也不会被赶尽杀绝,不错,不错。

    你能如此拿捏火候,老朽实在没什么能教的了。

    ” 我当时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依稀的感觉罢了,不好意思笑道:“多谢冯相赐教,不知以后朝堂之事,老师有何教我?” “你信得过老夫?”冯霂笑着问我。

     “学生怎会不信?”我笑着反问道。

    其实我对他还是大有好感的,昔日在金城,师父说他虽然滑头,却也让我去请教他。

     “那金龙阁阁员……” “自然由冯相定。

    ”我很爽快地说道。

     冯霂哈哈大笑道:“那怎么行?明大人也是圣上钦点的太子太傅呢。

    这样吧,阁员人选之事,莫若大人抽空来趟寒舍,咱们哥俩也好好斟酌斟酌。

    ” “那学生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躬身行礼,先送了冯霂。

     回到内殿,圣上还是老样子,没有醒。

    王宝儿凑到我身边,低声道:“大夫这不是假传圣旨吗?” “不欺心便可。

    ” 我回了五个字,让王宝儿推我出宫。

    王宝儿又问太后如何处置,我低头想了想,道:“依旧留在宫中,日夜派人看紧了,不能让她出坤宁宫。

    ” 回到章府,章仪芸儿已经被送了回来,我没见到岳母,遂玩笑道:“你们两个妮子,出了宫也不回家,倒先回娘家了。

    ” 章仪干咳两声,芸儿含笑不语。

    我正纳蒙呢,后堂传出一声响亮的咳嗽声,是岳母…… “我姑娘回娘家不对?你倒是说个理出来啊!”岳母瞪着我,问道。

     我知道自己闯了祸,使了个眼色给章仪,道了声请岳母大人安好。

     章仪只是坏笑,显然是要整我。

    亏得芸儿良心好,替我解了围。

     应付完岳母,草草用过晚膳,我被章仪推入她当年的闺房。

     一叫开周围的丫鬟,章仪便坐在我身上,我只好把她往上抱了抱。

     “你个坏人!想不想我们?”章仪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轻轻道。

     我没有答她,只是从芸儿手上接过了茶,一口气喝光。

    芸儿站在一边,接了茶盏放好才羞羞地走过来。

     我一把抱住芸儿,在她脸颊亲了一口,问道:“太后没有为难你们吧?” 章仪一阵娇嗔,大骂我偏心。

    芸儿羞红了脸,道:“太后没有为难我们,就是夫君一见面就欺负人。

    ” “你还知道我是你夫君啊,那怎么还说我欺负你?”说着,我又亲了芸儿一口,又引来章仪一阵绣拳。

     “虎符被盗后,太后什么反应?”我问到了正题上。

     “太后发现后,只是淡淡问过我们。

    ”芸儿道。

     “你们怎么说的?” “你以为你的娘子就那么傻?我们自然不会认罪。

    ”章仪笑道。

     “好在太后也没怎么大动干戈,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夫君,那虎符到底是干吗用的?”芸儿问道。

     我呆了呆,问她:“你们都是将门虎女,不会连虎符干吗用的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是调兵用的,不过这虎符样子好怪,所以芸儿姐姐才问嘛!而且太后怎么会有虎符呢?还天天压在枕头底下不让人知道,嘻嘻。

    ”章仪调皮道。

     “赤金虎符是皇帝调兵用的,而且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得是天子安危受到威胁的时候,传召外臣入京方能动用。

    太后留着虎符,说是怕皇帝冲动,擅动兵戈,照我想来无非是自重身份罢了,到底如何,帝王家事难以琢磨啊。

    ”我抱着两位娇妻,这些事一点都不想再参与,恨不得今天便和她们远走高飞。

     “那么重要啊!”章仪吐了吐舌头,“早知道它来头这么大,就没那么简单给你偷来了,不管,你得好好谢谢我们姐妹!” 芸儿打了下她的手,笑道:“当时还是仪妹说的呢,夫君要的东西必定不是小物件,赔了性命也得偷到手。

    ” 我跟着笑了一阵,芸儿问我:“夫君有何打算?” “还没想好。

    ”我轻轻道。

     章仪急道:“一定早就想好了,快说嘛!” 我拿她没办法,只好道:“真没想好呢,抱着你们,我就想去老家买块地。

    看到那些将军,我又想开府立衙,威风八面,再不能让你们受气。

    唉,难以决定啊!” “夫君,奴家有一言相劝,不知当讲不当讲。

    ”芸儿低声道。

     “娘子但说无妨。

    ” “夫君屡遭冤屈,难免萌生去意,莫说是夫君,便是奴家也不想在这是非场里多呆。

    只是……夫君,奴家听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上次那起黑狱不了了之也就罢了,这次的事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过去。

    ”芸儿一反阴柔,掷地有生道。

     我拍打了一下章仪的屁股,道:“定是你教芸儿说的。

    ” “夫君又偏心啦!”章仪嚷着“不依”,还我颜色。

     “倒不是仪妹说的,奴家想了好久,夫君这次掌了大权,先安排些信得过的人在朝廷,等风平浪静,该升的升,该罢的罢,那时我们一家人远走江湖也走得心安不是?” “芸儿说的有理,为夫自然不能再让娘子陪我受罪,日后我们隐居山林也要隐得开心,不能让人当是逃犯,天天缉捕。

    ”我笑道。

     二妻娇笑说我这次总算开窍了,之前还生怕我再犯迂腐,不肯放手大干一场。

     其实这次的事也给了我不小的启发,一直担心自己只是狐假虎威,靠着圣上这棵大树自然令行禁止,若要造反,怕就怕将军们那关过不去。

    现在看来,我也算是有些虎威的,不妨下个大注,试试运气。

     第二天一早,我赶到兵部,命有司下了兵部制令,召回金绣程,进其大司马、兵部尚书、天下兵马元帅,开府仪同三司。

    没一会,张琦老儿手持制令赶了过来,也不客套,直接冷声道:“明大人将兵部尚书给了金绣程,那如何安排老夫!” 我笑了笑,道:“张大人少安毋躁。

    呃,张大人今年高寿?” 张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瞪了我半晌,终于放软道:“明白了,老夫明白了,怕就怕你执迷不悟呢!” 未过晌午,张琦便缴了官印冠服,告老还乡了。

     冯霂也问我,我原原本本告诉了冯霂。

    冯霂笑道:“金绣程为人老朽也略知一二,好学问,作得一手好文章啊,呵呵。

    不错,不错。

    ” 我知道冯霂说的“好学问,好文章”并非真的学问文章,有道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从当年金绣程以二品之尊对我一个九品芝麻官的礼遇便能看出一二。

     “兵马的事定了,今晚还请明大人来寒舍用些粗茶淡饭,说说政事啊。

    ”冯霂走前对我道。

     我散了班,先回家用了些点心,和两位妻子聊聊了,便要往左相府去。

    芸儿取出一套新衣,定要我换上,说是见宰相不能失了礼数。

     那天冯霂还真是只准备了粗茶淡饭,一共两盘素菜。

    不过这样也好,吃过了便直奔主题,商讨正事。

     冯霂命人撤了餐具,上了茶,道:“不知明大人对朝体有何看法?” “学生还是先听冯相的。

    ” “那老朽托大了。

    ”冯霂抿了口茶,悠悠道,“以前倒不是没有过大臣辅政的先例。

    宋神熙三年,宋文宗暴毖,景宗三岁继位,因为其亲母忠顺皇后殉葬,便是大臣辅政的,不过……现在皇帝在世,太后、皇后都身体康健,似乎……” “太后、皇后的事暂且不必理会,大越天下焉能让两个女子出来指手画脚?”我笑道。

     冯霂也笑了,继续道:“大臣辅政也有规矩,明大人是知道的,先组阁,然后要祭祀天地并祖宗先帝,首辅大臣才能暂摄国事。

    明大人不过三十出头,做首辅……” “学生人望轻薄,首辅自然是冯相来做。

    ” “大人误会老朽啦。

    照有宋先例,首辅在幼帝成年之后必要致仕,且其子孙三代之内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