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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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星期后,爸走了。

    我也获准回家处理后事,安排葬礼。

     回美国的飞机上,我一路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看着窗外盯着千万英尺之下,海洋一片无际的灰蓝,我心想,自己应该在爸走完最后几天的时候陪着他。

    从接到消息以来,我没刮胡子、没冲澡,甚至也没换衣服,好像如果做了这些事情,就表示我终于承认他不在了。

     在入境大厅和回家的路上,我看着周遭忙碌依然的环境,怒气渐渐上升。

    街上的人们一如往常地开车、走路,或在不同商店之间穿梭,但是对我来说,一切都已不同。

     回到家我才想起,差不多两个月前就停了水电。

    没了灯光,这幢房子从街上看起来不可思议地孤单,显得和这一整片街区都格格不入。

    我心想,这就好像爸一样;也或许,就像我一样。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里,我便有了足够力气走向大门。

     门缝里卡着一张名片,是个叫作威廉·本杰明的律师,名片背面写着他是爸的律师。

    家里的电话早已停用,我只好去邻居家打电话联络这位律师。

    出乎我的意料,第二天一早,他就提着公文包出现在了大门口。

     我领着他走进昏暗的屋子,在沙发上落座。

    他身上西装的价值一定比我两个月的薪水还多,自我介绍、表达哀悼之意后,他倾身向前说:“我人在这里,是因为我喜欢你父亲。

    而且,他是我最早的客户之一,所以我来这里不收顾问费。

    你出生后不久,令尊就来到我办公室立了遗嘱,之后每年同一天,我都会收到挂号信,里面写有近期收藏的钱币明细。

    我向令尊提过遗产税的问题,所以从你小时候起,他就把这些钱币以赠予的方式让你继承。

    ”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总之,六个星期前,令尊写信告诉我,你终于继承了全部的收藏,也想确定不会节外生枝,所以我最后一次更新了他的遗嘱。

    根据他告诉我的住址,我知道他的状况不佳,所以打了电话给他。

    他的话不多,不过同意我跟护理中心的主任沟通,他承诺会让我知道令尊的状况,好让我安排跟你见面。

    所以我这就来了。

    ” 律师打开公文包开始找东西,一边说:“我知道你现在忙着安排葬礼,这个时机实在不太对,不过令尊告诉我,你可能不会在美国待太久,所以要我尽快处理他的遗嘱。

    这些都是他的吩咐,不是我说的。

    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