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诀别

关灯
吉野一周至少来这儿两次,其中一次会住下来。

    他用那种仅凭年龄而无法想象的热情拥抱贵子,说一直喜欢你,一直很爱你。

     然而,他却没有和妻子分手而与贵子结婚的勇气和胆量。

     后来贵子意识到即使继续幽会,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发展。

     其实现在,贵子早已没有了当初与吉野幽会时的那种紧张感和愉悦感。

     他们交往的第一年,贵子总是屈指计算与吉野幽会的日子,并围绕着幽会制订工作计划。

    然而到了第二年,幽会就有种事务性的感觉了。

     从去年秋天开始,贵子就考虑和吉野彻底分手。

     对于这一点,这个男人敏锐地觉察到了,他曾问过贵子:“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说起来,贵子并不讨厌吉野,也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

     贵子只是想与他划清界限。

    一次又一次的幽会,仅仅是同一情景的反复,反倒会招致相互的麻木和疲劳。

    她觉得现在应该回归到一个人的生活,并重塑自己的形象。

     然而,吉野好像没摸透这个女人的心思与焦虑。

    他要么从国外给她买来高价特产,要么就给她增加零用钱。

     贵子生活上虽然暂时挺阔气,但是改变不了心头的忧虑。

    他对待她越是和蔼,她越是觉得郁闷。

     虽说贵子要和吉野分手,但她并没有铁下心来,义无反顾地去做。

     她只是觉得应该分手,但找不到分手的机会。

     三 可能是快到傍晚的缘故,狭窄的商店街上挤满了购买食物做晚饭的主妇们。

     有对年轻的夫妇在蔬菜店的店头挑选西红柿。

    有个做父亲的带着几个孩子在买冰激凌。

    玩具店、书店和唱片店里也都挤满了人。

     “喝杯咖啡好吗?” 吉野觉得贵子来车站为他送行,有点不好意思,就在咖啡馆前停住脚步。

     “没有时间了吧。

    ” “不要紧。

    ” 从这里到吉野家要换乘私营电车,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现在三点半,到家就要接近五点。

     他回到家,肯定会作这样的辩解:“上午又打了一个回合!” 贵子最近对吉野的所作所为看得很透。

     他打完高尔夫之后,特意来到自己房间,原先只是单纯地从心里感谢他,最近却看到了其反面。

     可能是星期天下午的缘故,咖啡馆里有很多带家眷的人。

     吉野站在门口朝里环视了一下,然后伴着贵子在尽头不再使用的空调前的座位上落座。

     “您来点儿什么?” “要咖啡。

    ” “刚才已喝过,还能喝吗?” “喝几杯都没事儿!” 贵子不愿意自己想喝什么受到干涉。

    她这样思忖后,感到有点生气。

     平时算不得什么的一桩小事,今天却耿耿于怀。

     可能是她快来例假了,好像从头到脚都变得敏锐了。

     “你住的那个公寓里孩子们太多啦。

    ” 吉野点上香烟后,凭一时高兴地说。

     “下次搬到涩谷[1]或者青山[2]好吗?” “现在的地方也行啊。

    ” 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和孩子并排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这个人将奶昔吸管折得弯弯的,以便于吮吸。

     吉野瞥了一眼,迅即移开视线。

    贵子则把正在照顾孩子的男子的脸庞与吉野的侧脸重合起来端详。

     他在家里也是这样的神态吧。

     女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和冰激凌。

     “哪一位要冰激凌?” “请放在这儿……” 吉野指示自己这边。

    女服务员点点头,把冰激凌放到吉野面前,把咖啡放到贵子面前。

     邻座的孩子猛地伸出下颌用吸管喝奶昔,险些把玻璃杯撞倒。

     “要小心!” 父亲急忙按住玻璃杯,舔着溅到手上的牛奶说。

     吉野侧目看了一下,转而对贵子说道: “你学打高尔夫怎么样?要是能跟我一起打,我哪儿都带你去。

    ” 贵子不想练高尔夫,便没有吭声。

     “偶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精神也会爽快的。

    ” 吉野把维夫饼干涂上奶油,开始吃起来。

     “那样吃不合适。

    ” “什么……” 一个大男人竟像孩子那样用舌头舔着吃,让人觉得很不雅。

    吉野却不在乎贵子的提醒,继续说高尔夫。

     “你可以去趟练习场练嘛。

    ” 贵子仍不答话,吉野露出严厉的神色。

     “你听着我说话好吗?” “我在听着呢。

    可我不愿意打啊。

    ” 贵子不愿学习他这种背着妻子乱来的借口游戏。

    要是成全他,就会成为帮凶。

     “这个店里人真多啊。

    ” 又有一些带孩子的客人走进咖啡馆。

    咖啡馆门口有西点销售处,年轻的女性和主妇们都聚集在那里。

     “走吧!” 贵子待吉野吃完冰激凌后,提议说。

    吉野用贵子没见过的条纹花手帕擦了擦嘴角,站起来伴随贵子走出咖啡馆。

     大街上依然人山人海。

    刚走了约五十米,就看到弹子机店门口,有个清瘦的蓄着胡子的男人正在用麦克风喊叫:“现在郁金香全开啦!” “晚饭吃什么?” “还没思考呢。

    ” 贵子好像也没有食欲。

     吉野要回到他自己的家里去,为何还要这么问呢?可能是顾及男人对女人应有的关心,而不惹起对方的气愤。

    吉野有点明理地说: “咱们去新宿吃点东西好吗?” “下面……” “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啦。

    ” 吉野的声音里含有一种谄媚。

    虽然嘴上没说安慰的话,实际上他很介意贵子的不快。

     吉野说得随便,但态度很和蔼,他好像觉得此时此刻打发贵子回去不合适。

     “新宿离这儿很近……” “可是这身打扮不合适啊。

    ” “那样就行啊。

    ” 要是早说去哪儿,我就穿别的衣服来了。

    从这些方面也说明吉野很自私。

     “车站大厦的西餐馆开着吧?” 贵子联想到她将一个人孤独地回到的自己的房间。

    太阳已经偏西,房间里光线已变暗,桌子上还摆放着两人用过的咖啡杯。

     “从站前广场乘出租车去新宿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