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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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走私禁品的人,走私烟土、西药、止痛灵都能发财。

    我怀疑藏在杰克布那笑容后面的就是这类不三不四的勾当。

    那些勾当变成凯瑟琳和我的大米饭、咸菜肉丝和爆腌黄鱼,我才不会去过问。

     说实话,我没想到他那时干的事情有那么大。

     我倒是从世海那里听到了不少杰克布的好话。

    一天,世海几乎撞在我身上我都没认出他。

    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几天一个样,何况我快一年没见他了。

    他戴的眼镜是黑框的,穿着旧工装,一丝阔少气也没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技工,这就是一九四二年八月温世海给我的印象。

    他才十八岁出头,在我看已经是个大谜团。

     我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时刻回家。

    他笑笑说他总是能把我等回家的。

    那次等到的是杰克布·艾得勒。

    要不现在的工厂总管交椅可能就是我的了,世海对我说。

    我怀疑他们的厂主花钱雇的就是一口好英文,管他男的女的,一口流利的英文能帮他营销假冒“美国制造”的机器配件就行。

     我说:我可不行,我绝对不可能口若悬河地说假话。

     世海说:对待邪恶,正义没有必要说真话。

     这种十八岁的哲理,能让我拿它怎么办?我定睛看着他。

     世海,我问你,你和杰克布到底在干什么? 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守口如瓶。

     你不会是为你父母的安全,让他们哭瞎了眼吧? 当然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这个呆气的孩子真拿他自己干的事当真。

     我问他今天找我什么事。

     他说他只想问问我,他母亲可还好。

    他知道我会跟他们常走动的。

     我说他母亲最近开始吃点干饭了。

    前几个月一直喝粥或喝汤。

    就是背着光,隔着他的平光镜片,我也看得见他的上下眼皮松泡泡地几层褶子,包着忽闪忽闪的泪水。

    哪个家庭的父母不养个把冤家?这倒把我、世海、杰克布归成了一类。

     世海擦了擦眼泪,用伤风的声音问我能不能帮帮他,去他家偷偷拿一些他的衣服出来。

    八月一过,雨就会把秋天带来。

    我说这事我怎么也帮不了他。

    他说有个叫阿文的女佣是他小时的乳母,可以买通她。

    我火了,说温世海,以后别器重我干这种内外勾结的事,别指望我每次对日本人的拷打都嘴严。

     说完我从茶摊子站起就走,把同坐在一条长凳上的另一个茶客差点给掀到地上去。

    世海急得英文也忘了,叫道:勿要生气呀! 他付了茶钱,从后面赶上来,嘴里说:好的,那就不去偷!不偷还不行吗? 我又好气又好笑:茶摊上的人现在想,这两个人满口漂亮的外国话,就商量点小偷小摸的事? 我转过脸。

    世海的样子这一刹那非常稚气。

     阿玫姐姐,那就请你偷偷告诉我父母,我还活着,打败日本鬼子,再回家看他们。

     这下要哭的是我了。

    这个世海,放着现成的阔少不做,要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还没完全发育好的他,哪里来的如此宽阔的心胸? 这是个星期五,彼得从医院请出假来。

    他让我六点到西摩路口等他,然后跟他去参加犹太会堂的萨巴士。

     我站在路口,看见衣着隆重的人们和黑衣黑帽,拖长胡子长鬓须的拉比们陆续走进那座圣殿般的建筑。

    可以想象那个在第一世纪在反抗罗马人的起义中被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