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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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

     这天杀青最后一场戏,江汐身上就是一袭优雅旗袍。

     丝滑布料下,女人腰肢凹凸有致,脆弱又性感。

     这部电影是极致疯魔的悲剧,人生不如意事常□□,电影里的女主人公荆藤便是这样一种人生,从幼年至成年,她的人生不过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牢笼。

     一生被家暴支配。

     她拼不过这个世界,那就疯吧。

     疯了,就拼得过了。

     有人说街头那家裁缝店里的貌美老板娘很奇怪,因为她一生做了无数旗袍,却从来没见她自己穿过。

     很多人说,因为她只给别人做。

     有很多很多人这么说,可是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问过她。

     不是的,荆藤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旗袍了。

     那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她在昏暗老房间里,对镜穿上了自己剪裁的旗袍。

     这是店里最好看的一件旗袍。

     唇纸染红双唇,长发松散在脑后挽了个髻。

     当这样的荆藤走在街上后,街头巷尾的人都议论开了,有妇人好奇上去搭话,问她是不是要回家探亲。

     她笑靥如花,说是啊。

     很多男人暗地里夸她大美人,三两凑到一起闲聊,被自家媳妇儿拎着耳朵一路骂回了家。

     那天的荆藤确实是回娘家探亲。

     她的丈夫在单位工作,下班后才单独过去。

     荆藤到娘家的时候丈夫还没下班,进门前她的父亲先指着她骂了一顿。

     他把母亲的外套扔到她脸上,唾沫星子横飞。

     不守妇道,下三滥。

     什么难听骂什么,不堪入耳。

     以往的荆藤会听话穿上,不,以往她连旗袍穿都不会穿。

     今天的荆藤却一反平常,伸手推了自己父亲一下,用力之大连平时伶牙俐齿的父亲都怔愣一下。

     反应过来后就是冲过来要打她。

     也恰巧这时候她的丈夫适时出现在了门口,拦住了她父亲的拳脚。

     可这对荆藤来说不是适时,不过从一个虎口落进了另一个虎口。

     她父亲见女婿来,脸上堆笑,因为怒气未消,又怒又笑的,显得这张脸格外别扭和丑陋。

     丈夫斯文败类,虚假着一表人才寒暄。

     荆父讨好地对女婿说,人啊,你自己教训去。

     这家里杂物间是荆藤房间,丈夫将她带进房间里,掐着她脖子压在门板上。

     男人面目几乎狰狞,欲撕去她身上旗袍,同时嘴里言语不堪入耳。

     不守妇道,下三滥,穿成这样给谁看。

     话语跟她的父亲如出一辙。

     撕扯间绣扣散开,露出昨晚白皙侧颈上的淤痕。

     最后丈夫忍着最后一丝理智,没脱去她身上衣服,将她母亲外套强行套到她身上。

     出了门又是其乐融融。

     这天的荆藤没去帮忙做饭,在父母的骂声中不动如山在客厅里坐着。

     厨房里欢声笑语,外面天气很好。

     荆藤伸手脱下身上外套,从沙发上起来进了厨房。

     这么一个大美人,进厨房后却没人看她,她洗了把手,肥皂水溅至地面。

     父亲最先发现她,不是很开心,让她别挡道。

     荆藤让开了。

     丈夫也看到她了,他皱眉,责问她为什么脱下外套。

     下一秒,一把刀直直捅进了丈夫心脏。

     上一秒手起刀落杀鱼的父亲踩在那团肥皂水上,翻身仰地,后脑勺着地。

     菜刀也就是在这时候手忙脚乱间扎进去的,全程干站着没做什么的荆藤旗袍上和脸上都溅了上了血。

     一切完美地朝她预想发展。

     一瞬间,厨房里响起了母亲的尖叫声,父亲惊恐的吼声,锅碗瓢盆慌乱中掉了一地。

     穿着旗袍的荆藤踩着血走了出去。

     白皙的脸上几滴粘稠的血,她哭笑着跌跌撞撞在天空下走着,像喝醉酒了一般。

     笑声惊飞了旁边枝杈上的乌鸦。

     / 昨晚电话里两人已经约好,陆南渡下午过来剧组接她。

     江汐提前杀青了。

     她像是等不及什么,推掉了剧组中午的聚餐,回酒店洗了个澡后便匆忙赶往机场。

     十二点的飞机,午后落地。

     离开机场后她招了车去华弘。

     红绿灯交替,车水马龙,靠着后座的江汐面无表情看着窗外,之前从未觉得京城的交通像今天一样堵过。

     出租车在预计时间内到达华弘。

     江汐下车,没进陆南渡公司,拖着行李箱在楼下给他打电话。

     陆南渡大概是在开会,没接电话。

     江汐打了一次后就没打了,进了公司。

     前台认识她,见她在大厅沙发上坐着,礼貌询问她为何不去楼上找陆总。

     江汐只摇了下头:“他在开会。

    ” 前台小姑娘给她倒了杯水放桌上后便回去了,没再打扰她。

     半个小时后手机屏幕才亮起,陆南渡结束会议后很快给她打了电话。

     陆南渡说:“刚结束会议。

    ” 江汐忽然叫他:“陆南渡。

    ” 陆南渡大概听出她情绪异样:“怎么了?” 江汐说:“有点想见你。

    ” 许是平时很少听到江汐有这么直白的时候,陆南渡顿了下,而后才说:“过会儿要去机场了,你在那边等我。

    ” “不用飞过去了,”江汐说,“我在你公司楼下。

    ” 陆南渡那边静止了一瞬,很快电话被挂断,只传来忙音。

     不消几分钟,陆南渡很快从楼上下来。

     江汐坐在沙发上,看陆南渡神色有些凝重地从电梯里出来。

     男人身高腿长,走路都能带起一阵风。

     江汐手握着行李箱杆从沙发上起身,陆南渡停至她面前,大概是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他脸色不太好。

     见她完好无恙,他松了口气。

     他拎过她手里行李箱:“怎么不等我过去接你?” 江汐:“提前杀青了。

    ” 陆南渡又问她:“来了怎么不去楼上?”说着牵过她手想带她上楼。

     江汐却拽住他:“我不想上去。

    ” 陆南渡终于察觉出异样了,转头看她。

     江汐看着他:“去车上吧。

    ” 陆南渡盯着她看了几秒,却终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他带她去了地下停车场,停车场光线昏暗,空气冰冷。

     想着她大概想说什么,后座好谈话些,陆南渡将她带至车后座,上车后关上了车门。

     关上车门那瞬正想问她怎么了,旁边的江汐忽然靠了过来。

     转眼陆南渡已经被她压在车窗上,两人的唇磕碰到了一起。

     江汐似乎有些急。

     陆南渡察觉出她在发泄情绪,眼下没再问她,索性反被动为主动,将她抱到了腿上。

     江汐跨坐他腿上,搂抱着他颈部,低头吻他。

     陆南渡一边吻她,一边伸手,骨节分明的五指若即若离抚过她脊背,带着逗弄和安抚。

     陆南渡吻得更卖力了。

     详细见微博。

     最后不知是谁停下来的,陆南渡能感觉到江汐身上情绪平静下来不少。

     江汐仍抱着他,低头贴着他额头。

     她十指插入他发里,低垂着眸,眼睫微颤。

     “是不是很痛苦?”她突然问。

     陆南渡没反应过来:“什么?” 江汐摩挲着他短发:“小时候被打,是不是很痛?” 陆南渡一愣,直到这刻才知道江汐在不开心些什么。

     他微皱眉,捧着她脸看她:“怎么了?” 江汐和他对视,实话跟他坦白:“被家暴,不好受。

    ” 对于江汐出现这种出不了戏的状况,陆南渡早有预感,她前段时间开始便一直有点异样。

     似乎察觉到他在想什么。

     江汐摸摸他脸:“我没有出不了戏,我说过了,我出戏快。

    ” 陆南渡只看着她。

     江汐说:“我只是觉得难受。

    ” 她深切体会过家暴是什么,就越发难受。

     那幅带血的黑玫瑰的画,上面另一个人就是陆南渡。

     那是一多名为家暴的花。

     家暴在江汐这里不再是单纯的两个汉字,也不再是网络上传播的影像。

     她和自己所饰演的人物身心合一过,跟着感受过痛苦,无奈,挣扎,每一帧痛苦都被放大。

     而第一次经受家暴的陆南渡那时候只是个小孩儿。

     且他遭受的暴力不仅仅像她拍戏就三四个月时间,他从出生后不久经历到了十七岁那年,还因此后面长达几年都在受罪。

     她难以想象他是怎么过来的。

     陆南渡也从来不说。

     她看着他:“你不再是一个人了,看吧,我有和你一样的伤了。

    ” 说实话,陆南渡有些心疼。

     他捏捏她后颈:“这种事我可不想你陪着我。

    ” 江汐没说话。

     陆南渡说:“我其实还行,没觉得多痛苦,男孩儿嘛,不揍不听话,小时候不揍揍皮到没边儿,所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