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拚命仗

关灯
,有烟酒给点就衍了。

    话音刚落,烟酒已经到了。

     我们几个团干部都是“烧锅”,我是“烧锅”加”烟鬼“。

    打仗不能没弹药,我们还少不了烟酒烟酒添豪气,从未醉过。

    1958年在武汉集体转业,三个人喝了6斤8两。

    退出车界了,再打仗不用我们了,不大是心思。

    那也没醉。

    现在可完蛋了,烟也戒了,酒也戒了,半两下肚就有点胡说八道。

    我们接收阵地时,34团3营不交。

    那个营长脸红脖子粗和他们师长吵:10师是主力,就拿”主力”牌子压人哪?主力算个甚麽?“主力”叫他们一辈子包下啦? 我们分配任务时也吵。

    1营、3营联合起来对付2营:连都是英雄连,还想打个英雄营呀?都成你们的了! 4纵这只猛虎,在塔山吼叫扑打。

     1纵这只猛虎,在高桥虎视忱忱蹲着。

     l纵几次要上,4纵坚决不让。

     上来两只虎,功劳算谁的? 4纵老人说:四平那一仗,1纵打得有点不大行了,所以叫他们在後边蹲着。

     l纵老人说:我们是东北第一纵,是从平型关下来的。

    有我们在後边蹲着,4纵和11纵胆气就壮了,敌人就害怕,硬不起来了。

    好钢要用刀刃上。

    这“东北第一虎”,不到关键时刻,怎能随便放出去了? 一种强者均见仁、见智、自豪、自信和幽默。

     军功章与金元券 10日黄昏,炮声隆隆中,28团在8号阵地上召开士兵代表会,各连代表宣誓: 坚决响应林司令员号召,寸土不丢,寸土必争,打垮敌人数十次的冲锋,让敌人在阵地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创造英勇模范守备战例。

    ⑸。

     35团2营教导员许英牺牲後,6连2排在给团里的信中写道:我们全体同志把悲痛牺牲的教导员,五、六班长及烈士同志们的热泪一擦乾,放在剌刀尖和手榴弹上,变成千古不能忘的仇恨、刻在我们脑海里的教导员在临光荣牺牲前所说的:“六连守住,坚决打垮敌人!”的话,我们永远记住,坚决给他们报仇雪恨,不怕流血牺牲,到战场死打硬拚!报不上仇,至死不甘心。

     因此我们全排向团首长要求艰巨的战斗任务!我们要剌刀见红,手榴弹开花,报仇立功夺奖状。

    戴毛泽东奖章。

    ⑹。

     30团4连2班长青永安说:我是富农成份,我要党在战斗中考验我,改变我的成份,吸收我入党I34团警卫连战士姜泽玉是地主成份。

    战前决心争取火线入党。

    他立一大功,入党了。

     14日晚上,敌人攻击塔山村。

    坚守在前沿阵地的34团警卫连,已经四天没怎麽合眼了。

    指导员史升起对3班长说:你是共产党员,快带3班冲出去,给你记功!打退敌人冲锋,史升起头和胸部负伤,见排长左手负伤,趴在战壕里,就说:你是好干部。

    党这时需要你。

    快回去掌握部队,我给你记大功。

    战士孙保林负伤跑下来,史升起认为他还能战斗,就说:小孙,你不是要求入党吗?这正是党考验你的时候,你是英雄。

    你就回去! 普普通通,实实在在的政冶思想工作。

     很多老人都说,那时共产党的模范带头作用,都是看得见,摸得看的。

    冲锋在前,退却在後,第一条是不怕死。

    平时,行军多背一支枪,到宿营地烧火做饭,给大家打洗脚水。

    饿了把乾粮让给别人,冷了把自己的衣服或被子披在别人身上。

     老人们都把这句话挂在嘴上:那时候那党员哪……! 谈到理想教育,有的老人说他只在入党宣誓时,讲过一句“为共产主义奋斗到底”。

    讲得多的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再就是“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好像苏联已经实现了共产主义似的。

    很多老人都谈到夜行军时,远远地看到城市灯火通明,都指点着,赞叹着,说一定要打进去看看。

     看得见,摸得着的形象和理想,鼓舞看人们去流血、奋斗,成为勇士、英雄。

     战後,12师34团被授予“塔山英雄团”称号,36团被授予“塔山守备英雄团”称号。

    10师28团被授予“塔山守备英雄团”称号,纵队炮兵团被授予“威震敌胆”称号。

    仅12师就有2026人荣立战功。

     在辽沈战役中。

    4纵被授予荣誉称号和荣立战功的集体和个人,从数量到质量,都为各纵之冠。

     战火密度与英雄密度成正比。

     塔山阻击战中最响的名字,是28团1营2连指导员程远茂。

     中等个头的山东汉子,粗扩标悍,一天书没念。

    战士不听话就“娘卖x的”骂,急眼了就动手打。

    领导批评他,他说打是亲,骂是爱,反正都是为他好,不然我吃饱了撑的呀?行军给战士背枪背背包,打仗豁出命也不丢伤员,战士对他像亲哥一样。

    转业到山东某县法院当院长,枪毙人让他签字,他说:枪毙他个X养的,签甚麽字? “文化大革命”中批斗他,他和造反派对骂。

    受不了了,跑回当年的4纵。

    一报姓名,哨兵瞪圆眼睛瞅他谁不知道“程远茂”呀I可部队也不能总“窝藏走资派”呀。

    造反派觅到踪迹来揪他。

    临走,老战友都来送行。

    军长呀,师长呀,最小的是团长,吉普、轿子车一大溜,好像欢庄一位国家元首,把造反派唬得够呛。

     程远茂带一个加强排,守卫铁路桥头堡。

     桥头堡一直是重点攻击目标。

    14日这天,锦州大战,塔山大打,桥头堡也打得最凶。

     “重庆号”上的大口径炮弹,大都落在桥头堡一带。

    工事都毁了。

     炸上天的不用说了,埋在工事里拱不出来的,也都那麽的了。

    活着的,一个个满面焦黑。

    身上泥呀血呀火呀,眼睛红得喷火冒烟。

     程远茂吼着,叫着,打着,来回跑着。

    不能用语言指挥了,他就拍肩膀比划。

    该反击了,他端着刺刀冲出去,大家见了都跟着往上冲。

     有人说他有勇无谋,想必是有根据的。

    给他一顶“法院院长”的乌纱帽,让他去做古装戏中七品县太爷的本职工作,那是乱点“鸳驾谱”。

    但在这一刻,有谋首先需得有勇。

    没有勇气,不敢上,堆了架,或是冲动得红了眼,满脑子只剩下个“冲”和”杀“,即便长着个诸葛亮的脑袋,也守不住桥头堡的。

    不知打退多少次冲锋,弹药不多了,50多人的加强排就剩7个人了,撤下阵地後,7个人还能走能打,能吃能睡,就是甚麽也听不见,聋了,木呆呆,傻呵呵的。

    若不是另一条也是指导员的山东汉子迟久慕,带领4连冲上来,这样的7个人也没有了。

    如今,”塔山阻击战纪念馆”里,陈列若两枚手枪子弹,弹体裹着厚厚的绿色铜锈。

    那是程远茂准备留给自已用的。

     後来,敌人的劲头就不行了。

     15日下午,敌人攻击松山阵地。

    攻不动,趴在那儿不动弹。

    守在最前面的36团2连之班战士曾国考,灵机一动,喊起来:跑了!跑了! 敌人以为後边的真跑了,回头就跑,乱成一团。

     很多老人都谈到国民党的督战队。

    4纵有的老人,还看到冲锋前敌军官在队前训话,手里挥舞著金元券。

    讲甚麽听不见,那意思是谁都明白的。

     冲上去是金钱,退下来是枪弹。

    流血的政治到了这份儿,也算一丝不挂到家了。

     共产党用的是军功章,是士兵家中分得的土地,是在土地上生长的人心。

     士气是不能用怆口胁迫,也不能用金钱堆垒的。

    重赏之下的勇夫,勇气是不能持久的。

    因为冥冥中的那个世界用不著金元券。

    而我们後来把政治视为万能,“政治统帅一切”,“一通百通”,又能从当年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历史现象中,得出甚麽样的联想呢? 老人们当年打土豪时,还有种革命行动“打菩萨”。

    这和後来红卫兵“打四旧”砸文物,似乎不能混为一谈,可能说一点联系也没有吗?” 任何社会现象都能在历史上看到影子,有时简直就是重复历史,或是变相重复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