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坦白 “没有人能够忍受让心爱之人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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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悲恨地盯着赵霁,沉声道,“我们母女跟大人并非一家三口,这条路,请大人自己走。

    我……要回家了。

    ” 心月掀开毡帐快步离开,侍卫跟着进来,寸步不离守着赵霁。

     赵霁僵坐着,瞪着眼睛盯着心月离开的方向。

     “心月?” “心月?!” “……” ※ 日头升高,帐外草地铺着灿烂阳光,暖融融一片,居云岫没再待在里面窝着,站在梧桐树树荫里听扶风汇报猎场各处的情况。

     有侍卫来报,称赵霁嚷嚷着要见她。

     居云岫想到刚去探视他的心月,道:“心月离开时是何模样?” 侍卫回忆道:“像是生气,又像是难过……总之,两人是不欢而散的。

    ” 居云岫眉梢一动,大概猜出内情,她原本是想让心月去劝降赵霁的,所以在心月问及如何处置依依时有意不答,可是看这结果,心月估计又一次失败了。

     那她还有什么必要跟赵霁碰面? “随他嚷吧。

    ” 侍卫领命,颔首离开。

     居云岫接着跟扶风商议后面的事宜。

     邙山猎场虽然已被他们掌控,可洛阳城里还有十万将士,旁边的蒲州更屯着打算跟长安较量的三十万大军,他们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留在这里,迟早会成为瓮中之鳖。

     “可问题是,外面一批人虎视眈眈,我们想出也出不去。

    ” 扶风难掩担忧。

     居云岫道:“那就先不出去,叫人进来也一样。

    ” 扶风一怔,正想请居云岫解惑,斜前方的毡帐被人掀开。

     战长林一身戎装,走了出来。

     居云岫目光跟着转过去。

     战长林收住脚步。

     日光酽酽,居云岫一袭茜素青色齐胸襦裙,袖着手站在光影斑驳的梧桐树下,肌肤白似雪,唇上一抹红勾着人的眼睛。

     战长林想到昨天夜里的事,眼皮一垂,既心酸,又有一些心虚。

     “公子!” 扶风打破尴尬的气氛,上前招呼,战长林没再躲,“嗯”一声后,向前走:“有没有吃的?” “有!” 被他回应,扶风分外兴奋,笑着向居云岫望一眼,立刻去准备吃食。

     战长林走到居云岫身边,缓缓驻足。

     瑟瑟秋风吹来,枝头几片梧桐叶飘落,擦着彼此肩膀,战长林望着前方的天空,侧脸恰被一束光照着,下颌长着胡茬,令他本来英气的脸多了些疲惫沧桑。

     他没开口,也没走。

     居云岫想到昨天夜里他没掀开的那床棉被,唇角微微一动。

     “从长安行军到洛阳,最快要几日?” “急行军,十日。

    ” “还能不能再快一些?” 战长林眼微眯,目光转过来:“你要调兵过来?” 居云岫点头,陈述眼下的处境后,建议道:“晋王秋猎的时间是十日,最多延长到十五日,如果奚昱能在这十五日内率军赶到洛阳,那天下就是肃王府的了。

    ” 战长林道:“蒲州屯兵三十万,奚昱怎么进来?” 居云岫提醒道:“玉玺在我手上。

    ” 战长林一凛,低声道:“你要拟假诏?” 居云岫没有否认。

     战长林眼神里明显掠过震动,转瞬又归于平静,别开眼。

     假传圣诏,瞒天过海,这……的确是居云岫能做出来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战长林一下想到长安里的那件事,心登时又像被攫烂一样地痛起来,他尽量克制不要再朝那里想,正色道:“那是不是要先封锁山里的消息?” 居云岫道:“兵变一事估计已经外传,封锁晋王驾崩的消息即可。

    就说,赵霁已调来神策军平息叛乱,圣人重伤在治,这段时间先留在山里养伤,待伤情稳定后,再起驾回宫。

    ” 秋猎计划原本是十日,用这个理由的话,则可以延长到十五日左右,而且以赵霁的名义对外封锁消息,更方便压制那些闻讯赶来的洛阳军。

     战长林了然,点头后,便欲去安排,扶风提着食盒从那头跑过来了。

     居云岫拉住战长林。

     后者脚步一顿,手指下意识蜷起来。

     日光里,一对金镶玉戒指反射光辉。

     居云岫望着彼此戴在指上的定情戒,眸光一软,想到还没有跟他解释的那件事,心里又有些发苦。

     战长林僵在原地,没动,良久后,听到居云岫柔声道:“先用膳吧。

    ” ※ 毡帐敞着,阳光从外透进来,案几上的美食更显诱人。

     战长林坐在案前大快朵颐,闷着头,像一只数日没进食的狼犬似的。

     正事已交由扶风去安排,璨月则到隔壁营帐里取来帛书、玉玺,居云岫坐在战长林对面拟诏。

     帐里静悄悄的,除帛书翻页的动静外,便是战长林狼吞虎咽的声音。

     居云岫拟完诏书,放下笔。

     阳光晒着诏书上的未干的墨痕,居云岫静坐在案前,目光放在对面,战长林似有察觉,吃饭的动作放缓了些,可仍旧没抬眼睛,仿佛世界里就只有案上的饭菜。

     “你何时过来的?”居云岫问。

     战长林腮帮鼓着,停下咀嚼的动作:“前两日。

    ” 居云岫愕然:“两日?” 战长林夹菜:“也可能是三日,四日,五日。

    ” “……” 居云岫沉默,从洛阳到长安,再快都不可能两日路程,五日也太夸张,他要么是不想回答,要么就是赶得太急,他自己也记不住了。

     居云岫望着他脸上的胡茬,心里的答案明显向后者偏了一下。

     “就你一人?” “嗯。

    ” “长安的事,奚昱都给你说了?” “没有。

    ” 居云岫再次沉默。

     许多话梗在喉间打转,不知道该从哪一处说起,居云岫垂下眉睫,良久道:“两年前……” “战将军!” 一人突然冲入营帐里,心急火燎道:“外面来了一支军队,硬要冲进山里来救驾,李副将快拦不住了!” 战长林闻声而起,压着眉峰往外。

     居云岫一震后,拿起案上一封圣诏。

     “长林!” 战长林回头。

     居云岫把圣诏送来。

     战长林接住,二人目光终于交汇。

     “别出来。

    ” 战长林收紧圣诏,叮嘱完后,阔步离开。

     一声马嘶冲天而起,伴随飒沓蹄声,战长林领着一队神策军离开营区。

     居云岫驻足帐前,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林尽头后,踅身回到案前,唤来扶风、璨月。

     “叫人把圣诏以最快的速度发到洛阳、蒲州各城守将手里,另外,派人追上乔氏兄妹,叫他们把罪己诏带回邙山。

    ” “是!” “这是给奚昱的密信,让阁里的人来送,越来越好。

    ” “郡主放心!” ※ 金乌西坠,似血残阳覆压着茂密的山林,一大队车骑沿着逶迤山径离开邙山。

     猎场入口前,众人望着此景,长松一口气。

     李副将感激地望向身侧之人,由衷道:“这次多亏有战将军!” 战长林不语,刚才跟洛阳军打交道时的嬉皮笑脸已不见,策马掉头,走开数步才吩咐:“把猎场各处安防都查一遍。

    ” “是!” 李副将策马跟上。

     战长林没有打道回府,领着李副将对邙山猎场做了彻底的巡查,忙完时,夜幕已压着地平线,日头褪下,秋风里寒气袭身。

     回营帐的路上,战马走得格外慢。

     中午在帐里用膳时,居云岫开口提了两年前,战长林知道她是想解释居松关的事,可惜被猎场外的意外打断了。

     她会如何解释呢? 离开长安的那天,夜雨倾盆,奚昱匆匆下令宫里的侍卫拦住他,他只管往外走,没能听到任何解释。

     居松关到底是什么时候不在的?他不知道。

     居云岫到底为什么对他一瞒再瞒,一骗再骗?他也不知道。

     他骑着马奔在刺骨一样的夜雨里,发现自己从头到尾、自始至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不知道居松关为何把他拒之门外,不知道云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