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仉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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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以后,他收到一封德语来信,是仉仉的女儿写来的,说她的妈妈病故了。

    根据妈妈的遗嘱,把一本笔记寄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所外国语大学,希望李先生能收到这本笔记。

    另外还附了一本小册子,是妈妈写作的一本德语书。

     他经常自言自语,此次邂逅以后,孩子们不止一次听他念叨:“当然没有,我从来没有说过,也没有非礼。

    ”孩子吓坏了,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怎样出现了吓人的呓语。

     他给仉仉的女儿回了信,想了解更多一些事。

    女儿只能提供:据她所知,妈妈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期从香港移民到英国,又在英国结识了德国汉学家汉斯教授,迁居德国来的。

    在女儿出生后,妈妈与汉斯离婚,此后没有再结婚。

    除了两年前她与妈妈在大湖公园见到李先生,还有此次妈妈病危时谈到要她把笔记本邮寄给李先生以外,妈妈没有谈到过李先生。

     其后一年多的时间一事无成的李文采脑子里只剩下了仉仉一个人。

    她飘然而来,她陡然而去,她寂然而息,她凝然而至。

    她唱着《勿忘我》,她应和着《茵梦湖》。

    她就是梦中的人头,她就是微波炉里打热了的唱片,她就是外国文学的该死与神奇。

    胡苏姆是史托姆的故乡。

    他虽然笨,但是知道。

    这一切根本不像是真的。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大的想象力,有想象力的话,他早就飞黄腾达达达了。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那是台湾背景郑愁予先生的著名诗句。

     李文采纳闷,为什么她们在大风中游大湖其实是小湖有那样的规格气势,他相信那个盯着他看的壮汉是本地警卫人员。

    他想写封信去问,又觉不妥,便没有问。

    他想,可能是女儿和女婿有什么特殊身份,也许仍然是由于仉仉的父母,仉仉的父母究竟是什么天神天星呢? 别的忘却了,都忘却了,他似乎读过一篇散文《忘却的魅力》,人好比一台电脑,它必须释放太多的信息,它每隔几年需要格式化那么一两回,要不死机。

    他勉勉强强上了一回网,查到了施笃姆、茵梦湖,当时的译者郭沫若、如今的译者杨武能教授,如今的史托姆译作施笃姆……胡苏姆是特奥多尔·施笃姆的故乡。

     撕开层层包裹,李文采看到了自己当年胡写八写的笔记与文学“创作”,他兴奋,觉得火烫,又觉得遥远可羞,甚至无聊。

    一位在出版界混了点模样的老同学劝他将之整理出版,并且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