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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是过高呢,还是有些刺耳,正躺在地上的老多恩抬起头来看我,使我不由得注意到它那聪明的样子。

    它站起来伸了伸腰,张开嘴像是在打哈欠,然后又走过去将头靠在火炉旁她的脚上。

    她动了动,把手伸过去摸了摸它的头,我关好门又回到炉边,拿起那两封信丢进火里。

     “这样做同样是没用的,”她说,“因为我俩都记住了信的内容。

    ” “我会忘掉的,”我说,“如果你也愿意忘掉的话,火能消除一切,什么也留不下,火灰是没什么意义的。

    ” “如果你年纪再大点,”她说,“如果你过的是另一种生活,如果你不是你,而是别的什么人,也没有爱他如此之深,那么我会和你谈谈这两封信的事,也可说是安布鲁斯本人的事。

    然而我现在不愿这么做,我宁愿让你来指责我,从长远来看,你这样做对我俩都有好处,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待到星期一之后再走,从那以后,你再用不着为我费神了。

    尽管有悖你的意思,但昨晚和今天我都很开心。

    祝福你,菲利普。

    ” 我拨了拨火,余烬落了下去。

     “我没责怪你,”我说,“事情根本没按我的想象发展,我无法憎恨一个不存在的女人。

    ” “可我的确存在。

    ” “你不是我所憎恨的那个女人,就这么简单。

    ” 她继续抚摸多恩的头,多恩抬起头靠在她膝上。

     “你大脑里这个女人的形象,是你在读信时才形成的,还是在那之前就有了?”她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把想说的话一下子全抖落了出来,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深埋心底呢? “在那之前,”我慢慢地说,“从某种意义上,我收到信后倒解脱了,这些信给了我憎恨你的理由。

    在那之前,我没有任何理由恨你,便感到很羞愧。

    ” “你为什么会感到羞愧?” “因为我相信没有别的东西能像嫉妒一样具有自我毁灭性,没有别的情绪能像嫉妒一样可鄙。

    ” “你嫉妒⋯⋯” “是的。

    真奇怪,现在竟可以说出口了。

    自从他来信告诉我他结婚时起,我就开始嫉妒。

    也许在那以前就有了某种潜在的情绪,只是我不太清楚。

    人人都很高兴,可我总是做不到。

    你听后肯定会觉得我的嫉妒太感情用事了,甚至有些荒唐可笑,或许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像个宠坏了的孩子,问题是除了安布鲁斯之外,我再不认识其他人,也没爱过其他人。

    ” 我在尽情抒发自己的思想,全然不顾她怎么看待我。

    我只想把以前自己都不敢承认的事全都说出来。

     “这难道不也是他所面对的问题吗?”她反问道。

     “此话怎讲?” 她的手从多恩的头上拿开,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双目注视着炉火。

     “你才二十四岁,菲利普,”她说,“你人生的路才开始,会有很美好的前程。

    毫无疑问你会娶个你所钟爱的妻子,还会有子女,你对安布鲁斯的爱将永不磨灭,但此爱定会终有所属,是一种儿子对父亲般的爱。

    然后对他来说,就不一样了,他婚结得太晚了。

    ” 我单膝跪在火炉前点燃了烟斗。

    我没请求她的许可,我知道她不会介意。

     “为什么太晚了?”我问道。

     “他两年前去佛罗伦萨时是四十三岁。

    ”她说,“我那时是第一次见到他。

    你熟悉他的容貌,他的言语,他的风度,他的笑容。

    从婴儿时起,这一切便成了你生命的构成部分,但你不会明白,他在一个生活并不幸福却对男人有不同看法的女人身上产生的效应。

    ” 我没有表态,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注意到我,但他确实注意到了我,”她说,“有些事永远无法说得清,但往往确确实实发生了。

    为什么这个男子会爱上那个女子?我们血液中哪一种奇特的化合物使得我们相互吸引,谁能说清楚?对我这样一个孤独、焦虑、经历过太多感情挫折的幸存者来说,他无疑是一位救世主,或是一个祈祷者所获得的恩赐。

    他身体强壮,柔情似水,又绝不自高自大,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种人,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我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

    但是我对他⋯⋯” 她突然住了口,眉头紧皱,凝望着炉火,手指又一次抚弄戴在左手上的戒指。

     “他就像一个从睡梦中惊醒之后一下子发现了整个世界的人,”她说,“他发现了世界上所有的美丽以及不幸,如饥似渴。

    所有他以前不曾想过、不曾知道的事物都在他眼前展现,并放大到一个人身上,这个人碰巧,或者说命里注定——随你怎么认为,正好是我。

    瑞纳提——他所憎恶的人,大概和你一样反感的人——曾对我说安布鲁斯结识我正如有些人结识某种宗教一样。

    他以同样的方式深陷其中。

    可是一个笃信宗教的人可以走进修道院整天在祭坛上面对圣母玛利亚祷告,不管怎么样,圣母是泥做的,不会因人的祷告而有任何变化。

    女人可不是这样,菲利普,她们的心情每日每夜,有时甚至每时每刻都有变化,正如男人们一样。

    总之我们是人,这是我们的弱点。

    ” 我不能明白她想通过宗教说明什么。

    我只能想到圣布拉泽的老伊萨,成为卫理公会信徒后光着头穿街走巷到处传教。

    他信仰上帝耶和华,说在上帝眼里他和我们所有人都是痛苦的罪人,所以我们必须去叩响新耶路撒冷的大门。

    不知道这些事怎么会和安布鲁斯联系在一起。

    当然,天主教徒就不一样了。

    她肯定是说安布鲁斯把她看成“十戒”中的偶像了。

    你用不着对他们鞠躬,也用不着朝拜。

     “你是说,他对你期望很高,在某种程度上把你当作偶像崇拜吗?”我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