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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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将有人领他们参观庄园。

     下午的时光过得真慢。

    这就像出远门前的最后时刻,行装已打点停当,光等着出发了。

    我从一个房间转悠到另一个房间,失魂落魄之状几乎跟气哼哼跟在我身后的杰斯珀一个样。

     我帮不上忙,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彻底走开,带上狗到远处散步去。

    待我作出了这项决定,却又来不及了。

    迈克西姆和弗兰克吩咐上茶,等到喝完茶,比阿特丽斯和贾尔斯已双双而至。

    傍晚就这么猝然降临了。

     “曼德利又恢复了昔日的风采。

    ”比阿特丽斯吻吻迈克西姆,瞧了瞧四周说,“你们对每个细节都无一遗漏,可喜可贺。

    这些花典雅别致。

    ”她转向我补充道,“是你插的吧?” “不是,”我惭愧难当地说,“一切事务均由丹弗斯夫人负责操办。

    ” “噢,是这样,不管怎样……”比阿特丽斯只把话说了个半截。

    弗兰克为她点烟,待把烟点着,她似乎把要说的话也忘了。

     “还是跟从前一样,由米切尔餐馆承办宴席吗?”贾尔斯问。

     “对,”迈克西姆说,“大概一切都照旧,是吧,弗兰克?筹备舞会的详情末节,我们的办事处都存有记录,该记着的一样没忘掉,该请的人可能谁也没漏掉。

    ” “就我们几个人,多轻松自在,”比阿特丽斯说,“记得有一回我们也是这个时候来曼德利的,家里已聚了二十五个客人,全要留下来过夜。

    ” “你们都打算穿什么样的化装服?迈克西姆大概还是老样子,拒绝化装吧?” “对,还是老样子。

    ”迈克西姆说。

     “我觉得你这样是大错特错。

    你要是化了装,整个舞会的气氛会更加活跃。

    ” “那你说说,曼德利的哪一次舞会气氛不活跃?” “都很好,我亲爱的弟弟,每一次都筹备得有声有色。

    不过我觉得东道主应该起个带头作用才对。

    ” “我觉得有女主人作表率就足够了,”迈克西姆说,“为什么非得让我扮得跟傻瓜一样,出一身臭汗,弄得浑身不自在?” “听听,你的话有多荒唐。

    谁让你打扮得跟傻瓜一样?我亲爱的迈克西姆,你一表人才,无论穿什么衣服都英俊潇洒。

    你可不像可怜的贾尔斯一样,得为自己的腰身担忧。

    ” “贾尔斯今晚穿什么?”我问,“是不是也要保守秘密?” “不,我没有什么秘密,”贾尔斯眉飞色舞地说,“老实讲,这里边浸透着不少心血哩。

    服装是我请当地的一位裁缝赶制的。

    我将扮一个阿拉伯酋长的角色。

    ” “老天呀。

    ”迈克西姆说。

     “他的行头相当不错。

    ”比阿特丽斯兴致勃勃地说,“当然,他得在脸上涂些颜色,还得摘掉眼镜。

    那头饰可是地道的真货,是我们从一位曾经侨居东方的朋友那儿借来的,其他的装束则由裁缝按报纸的图样复制。

    贾尔斯打扮起来,神气极啦。

    ” “你准备扮什么,莱西夫人?”弗兰克问。

     “哦,恐怕我就比较逊色了。

    ”比阿特丽斯说,“为了跟贾尔斯成双配对,我也弄了套东方的装束,但不瞒诸位,我的行头是假货。

    我准备脖戴几串珠子,脸蒙一块纱。

    ” “听起来挺不错嘛。

    ”我有礼貌地说。

     “是啊,是不赖。

    穿在身上很舒服,这是一大优点。

    热了我就取下面纱。

    你穿什么衣服?” “别问啦,”迈克西姆说,“她谁也不会告诉的,没见过有哪个人把秘密瞒得这么紧。

    我坚信,她的衣服是她写信到伦敦定制的。

    ” “亲爱的,”比阿特丽斯颇感兴趣地说,“你花这么大气力折腾,是要让我们无地自容吧?要知道,我的服饰只是我自己随便做出来的。

    ” “别担心,”我开心地笑着说,“其实我的服饰很简单。

    迈克西姆老是取笑我,我发过誓要让他惊得灵魂出窍。

    ” “理应如此,”贾尔斯说,“迈克西姆自命清高,其实心怀妒忌,巴不得跟我们一样化装,就是不愿说出来罢了。

    ” “绝无此事。

    ”迈克西姆申辩道。

     “克劳利,你扮什么?”贾尔斯问。

     弗兰克面露内疚之色。

    “我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最后才考虑这事。

    昨晚翻出一条旧裤子和一件条纹足球衫,我想蒙一只眼睛扮海盗。

    ” “你怎么不写信向我们借衣服?”比阿特丽斯说,“家里有一套荷兰佬的服装,是罗杰去年冬天在瑞士买的,你穿上一定很棒。

    ” “我不准我的代理人扮成荷兰佬招摇过市,”迈克西姆说,“那样一来,他就别指望再收租啦。

    还是让他扮海盗吧,闹不定能把一些人吓得服服帖帖。

    ” “扮什么不行,怎么非扮海盗。

    ”比阿特丽斯附在我耳旁嘟哝了一句。

     我假装没听见。

    可怜的弗兰克,比阿特丽斯总是挑他毛病。

     “我往脸上化妆,要花多少时间?”贾尔斯问。

     “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比阿特丽斯说。

     “我要是你,现在就要考虑动手了。

    总共有多少人吃晚饭?” “把我们算在内,总共十六个,”迈克西姆说,“没有生人,你全都认识。

    ” “我真有点急不可耐,想立刻就开始化装。

    ”比阿特丽斯说,“这一切多么有趣啊。

    你决定重新举办舞会,实在让我感到高兴。

    迈克西姆。

    ” “要谢你就谢她。

    ”迈克西姆朝着我一点头说。

     “哦,冤枉好人,”我说,“那全是克罗温夫人的过错。

    ” “胡扯,”迈克西姆对我微笑着说,“看你激动的样子,就像小孩子头次参加晚会。

    ” “没有的事。

    ” “我真想看看你的服饰。

    ”比阿特丽斯说。

     “一点也没有新颖独到之处,真的。

    ”我硬是不肯让步。

     “德温特夫人声称到时候让我们认不出她来呢。

    ”弗兰克说。

     大家都笑盈盈地望着我。

    我高兴得红了脸,心里感到很幸福。

    周围的人对我既亲切又友好。

    想到这次舞会,想到自己的女主人身份,我突然乐得心中开了花。

     这次舞会是特地为我而举办,因为我是新娘。

    我坐在藏书室的桌子上,两条腿悠来荡去,而别人却站立一旁。

    我真想跑上楼对着镜子试试那衣服和发套,在墙上的长镜前翻来转去欣赏自己。

    贾尔斯、比阿特丽斯、弗兰克以及迈克西姆全都围着我看,谈论着我的服饰,蓦然使我产生了一种新的意想不到的自豪感。

    他们都很想知道我将穿什么样的衣服。

    我在想着那件包裹在薄绵纸里的柔软的白衣,想着它将怎样掩饰我平板板的难看身躯以及尖溜溜的肩膀,想着光滑、明亮的鬈发套将怎样遮住我又细又直的头发。

     “几点啦?”我漫不经心地说,张口打了个哈欠,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该考虑上楼去……” 在穿过大厅回我们房间的路上,我才第一次发现周围节日的气氛多么浓重,那些房间装点得多么美丽。

    就连那客厅,无人时我总觉得它肃穆和冰冷,此刻却五彩缤纷、姹紫嫣红,每一个角落里都有鲜花,红色的玫瑰花插入银质花碗,摆在餐桌洁白的台布上;长条窗面朝游廊洞开,一旦暮色垂降,便将燃起明亮的华灯。

    在大厅上方的吟游诗人画廊里,乐队已把家伙铺摆停当。

    大厅里洋溢着一种奇特的等待良辰佳时的气氛,我产生出从未有过的暖意,这暖意来自宁静、晴朗的夜晚,来自那些油画底下的鲜花,来自我们漫步走上宽宽的石头楼梯时送出的阵阵笑声。

     原有的那种严肃的气氛已荡然无存。

    曼德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复活了,不再是我所熟悉的静得似一潭死水的曼德利了。

    此刻,这儿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意义深远的气氛,一种自由自在、喜气洋洋、温馨愉快的气氛。

    很久很久以前这幢房子里的情景仿佛又跃然眼前,那时的大厅是举行宴会的地方,墙上挂着刀剑及饰毯,人们坐在大厅中央又长又窄的餐桌旁,哈哈大笑着,那笑声比我们现在的还要爽朗,扯起嗓门喝叫添酒、唱歌助兴,并把大块的肉扔到石板地上喂那些昏昏欲睡的狗。

    在以后的岁月里,曼德利依然一片欢快的气氛,不过又增添了几分典雅和庄重。

    今晚我即将扮演的是身穿当时白衣素服的卡罗琳・德温特,从这宽宽的石头楼梯步入大厅翩翩起舞。

    但愿我们能拂去岁月的阴霾,一睹她的芳容;但愿我们别用现代快步舞亵渎了这块地方,这种舞和环境太不相称,太缺乏浪漫色彩,与曼德利格格不入。

    我不知不觉竟突然跟丹夫人的看法一致了,认为应该举办个古装舞会,而不是搞成这种不伦不类的大杂烩,不要怪可怜的贾尔斯那样用心良苦、热情认真地想扮什么阿拉伯酋长。

    我发现克拉丽斯在卧室等我,圆圆的脸上激动得泛着红晕。

    我们似小学生一样咯咯笑个不停。

    我让她把门反锁上。

    接着,屋里响起了薄绵纸窸窸窣窣的声音,给人神秘的感觉。

    我们悄声低语,踮起脚尖走路,活似两个密谋策划的阴谋家。

    我觉得自己又成了圣诞节前夜的小姑娘。

    光着脚在屋里走来走去,偷偷摸摸地窃笑,压低嗓门惊叹感慨,这一切使我想起了多年前临睡时挂袜子的情景。

    不用担心迈克西姆,他在自己的更衣室里,到这儿来的房门已经关死。

    屋里只有克拉丽斯一个,她是我的盟友和亲密伙伴。

    衣服非常合体,我站着一动不动,克拉丽斯为我扣衣服时,我简直无法耐住性子。

     “真漂亮,夫人。

    ”她赞不绝口地说,一边还把身子向后仰着欣赏我,“这身衣服就是给英国女王穿也配。

    ” “左肩下边怎么样?”我担心地问,“那根扣带会不会露出来?” “很好,夫人,一点也看不到。

    ” “怎么样,看上去怎么样?”不等她回答,我便扭身转体地照起了镜子,又是蹙额又是微笑,心理状态已有所不同,不再为自己的外表牵肠挂肚。

    那个平庸乏味的自我终于隐去了形迹。

    “把假发套递给我,”我兴冲冲地说,“小心别弄坏了,上面的发卷不能压平,戴上去不能把脸遮住。

    ”克拉丽斯站在我肩后,我从镜子里看见了她的圆脸,看见她两眼异彩闪烁、嘴巴微张。

    我把耳朵根后面的头发梳整齐,用颤抖的手接过柔软、发亮的鬈发套,低声笑着,望着克拉丽斯。

     “喂,克拉丽斯,”我说,“德温特先生见了会怎么说呢?” 我用鬈发套遮住我那鼠毛色的头发,尽量想掩饰住得意的心情以及自豪的微笑。

    这时有人走来把房门擂得山响。

     “谁呀?”我惊慌失措地喊道,“你不能进来。

    ” “别害怕,是我,亲爱的。

    ”比阿特丽斯说,“你打扮得怎么样啦?我想看看。

    ” “不行,不行,”我说,“你不能进来,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 克拉丽斯抓了满把的发夹站在我身旁慌作一团,而我正一个个接过发夹整理那在匣子里被弄皱的鬈发套。

     “我准备好了就下去。

    ”我喊道,“你们都先下楼去,别等我。

    告诉迈克西姆,他不能到这里来。

    ” “迈克西姆已经下去了,”她说,“他来找过我们,说他敲你卧室的门,里面没人应声。

    时间别拖得太长,亲爱的,我们的兴趣都让你给逗起来啦。

    你真的不需要帮忙?” “不需要。

    ”我气昏了头,不耐烦地大声嚷嚷道,“你走吧,先下楼去。

    ” 她为什么偏偏在这节骨眼上跑来添麻烦,搞得我手忙脚乱、晕头转向?我用一个发夹乱戳一气,把它固定在一绺鬈发上。

    比阿特丽斯那边已没了动静,想必她已顺着甬道走了。

    不知她穿着东方衣袍是否满意,不知贾尔斯把脸化得是否顺心遂意。

    这一切是多么荒唐可笑。

    为什么要这么瞎折磨,孩子一样幼稚? 镜子里冲我张望的那副面孔已经让我认不出来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樱桃小嘴,冰肌玉肤,鬈发如云似雾套在头上。

    我照着镜子,觉得那里面的人根本不是我,于是不由绽出了微笑,那是一种新奇、悠然的微笑。

     “瞧,克拉丽斯!”我说,“瞧,克拉丽斯!”我用双手提起裙子对她行了个屈膝礼,荷花边轻扫着地面。

    她激动得咯咯笑起来,有点难为情,可是却高兴得绯红了脸。

    我照着镜子轻移莲步,孤芳自赏。

     “把门打开,”我说,“我要下楼了。

    你快跑去看看他们是否都在。

    ”她领命而去,嘴里仍咯咯笑着。

    我把裙子从地上提起,跟在后边跑到了走廊里。

     她回头望望我,招招手低声说:“德温特先生、少校和莱西夫人他们下楼去了。

    克劳利先生刚到。

    他们都站在大厅里。

    ” 我从大楼梯口的拱门处偷偷朝楼下的大厅张望。

     不错,他们全在那儿。

    贾尔斯身穿阿拉伯白衣,哈哈大笑着向大家炫耀腰间的佩刀;比阿特丽斯裹着一件样式奇特的绿色长袍,脖颈上挂着珠子;可怜的弗兰克穿的则是条纹衫和海员靴,显得拘泥不安,有点傻乎乎的;唯有迈克西姆跟平时一样,穿着晚礼服。

     “不知她在搞什么名堂,”迈克西姆说,“都在卧室中闷了老半天啦。

    几点啦,弗兰克?吃晚饭的客人马上就到,会让我们措手不及的。

    ” 乐师们换过装,已到了画廊里。

    其中一个在为大提琴调音。

    他轻轻拉了一个音符,然后按着琴弦。

    灯光照射在卡罗琳・德温特的肖像画上,我身上的这套衣服是按临摹的肖像草图如法炮制的。

    这灯笼袖、腰带、蝴蝶结,以及我拿在手中的宽檐软帽,全都跟画上一模一样,我的鬈发就是她的鬈发,似画中人一般披散在脸的两旁。

    我觉得自己从未这般激动、快活和自豪过。

    我冲拿大提琴的那人招招手,然后将手指按在唇上让他别作声。

    他笑笑,弯腰鞠了个躬,穿过画廊向我所站立的拱门走来。

     “你去让鼓手宣布我的出场,”我悄声说,“叫他擂鼓或什么的,然后高声通报卡罗琳・德温特小姐驾到。

    我想让楼下的人吃一惊。

    ”他点点头表示心领神会。

    我的心突突乱跳,像有个小鹿在冲撞,脸颊火辣辣发烫。

    多么有意思的玩笑!多么疯狂、荒谬、幼稚的玩笑啊!我对着仍躲在走廊里的克拉丽斯微微一笑,两手提起裙子。

    咚咚的鼓声在大厅里回荡,把我这个一直在等待起影响的人,一时间反而吓得魂飞魄散。

    我看见楼下大厅里的人仰脸投来了惊讶、困惑的目光。

     “卡罗琳・德温特小姐驾到。

    ”鼓手高声喊道。

     我趋前一步走到楼梯口,笑吟吟站在那儿,手中拿着帽子,跟画上的姑娘一样。

    我以为只要缓步走下楼梯,定会响起一片掌声和欢笑声。

    谁知没人鼓掌,没有人移动。

     他们全都似木雕泥塑般呆呆望着我。

    比阿特丽斯低叫一声,随后又用手捂住了嘴。

    我仍微微含笑,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

     “你好,德温特先生。

    ”我说。

     迈克西姆一动未动,手里端着酒杯愣愣凝视着我。

    他面无血色,如死灰一般。

    我见弗兰克走到他跟前仿佛想跟他说话,可迈克西姆把他推到了一边。

    我一只脚已踩在了楼梯上,这时却犹豫起来。

    情况有点不对头,他们可能没看明白吧?迈克西姆怎么那副模样?他们为什么都像哑巴,都像精神恍惚的病人一样? 迈克西姆走到楼梯跟前,眼光一刻也没离开过我的面孔。

     “你这是在耍什么把戏?”他说话时,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烈火,脸色仍跟死灰一样白。

     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手搭在楼梯扶手上。

     “这是画上的衣服,就是画廊里的那幅。

    ”我被他的眼神和说话的声音吓坏了,连忙说道。

     接着,半晌都没人吭声。

    我们眼睛也不眨地呆视着对方。

    大厅里的人谁也没有动。

    我吸了口冷气,不由把手伸到咽喉处问道:“怎么啦,我做什么错事啦?” 但愿他们不要再那么木呆呆、表情茫然地望着我。

    但愿有谁说些什么。

    当迈克西姆再次开口说话时,我竟认不出他的声音了。

    那是种我所不熟悉的平静、沉着、冷若冰霜的声音。

     “去把衣服换掉,”他说,“不管你穿什么都行。

    找件普通的晚礼服,或任何一件衣服。

    趁着客人还没来,你快去。

    ” 我说不出话来,只顾愣愣地呆视着他。

    在他如面具一般惨白的脸上,只有眼睛是活的。

     “怎么还站着不动?”他的声音严厉而古怪,“听见我的话了吗?”我转身昏头昏脑地穿过拱门跑进走廊,无意中瞥见那位为我通报的鼓手一脸的惊讶。

    我冲过他身旁,顾不得东南西北地跌跌撞撞朝前奔。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克拉丽斯已经不见了,走廊里空无一人。

    我中了邪一样,惊恐万状、晕晕乎乎地四处张望。

    这时我瞧见通向西厢的那扇门敞开着,有个人站在那儿。

     那人是丹弗斯夫人。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脸上那种得意洋洋的可恶表情。

    她活似幸灾乐祸的魔鬼,站在那儿冲我狞笑。

     我从她身边跑开,顺着狭长的甬道向我自己的房间奔去,一路上被裙子的荷叶边绊得脚步踉跄。